黎邵：“不可能——”

他這話太過突然，金子濯被吓了一跳，後者反應過來失态，黎邵的視線重新放在前面的身影上。

林慧允今天穿的灰色小香絲絨外套，搭配藍色闊腿牛仔褲，頭發也被她紮起來，整個人松弛又貴氣。

偏偏跟應蕭的衣服撞了色，适配感也很足。

他的眼眸幽深。

黎邵的步調隻是亂了一秒，他說：“林慧允不會喜歡阿蕭。”

金子濯不理解他的笃定，皺眉：“為什麼？”

黎邵的眼睛盯着那兩道身影，偏頭看向身邊的好友：“就像當初你說的，他和林慧允除了家世相當，興趣愛好，還有目标，沒有一絲相仿的地方。”

金子濯收起臉上混不吝的笑意，認真地看着好友，黎邵任憑他打量，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半晌，金子濯搭上他的肩膀，聳了聳肩，“這誰說得準呢？男女之間的關系是無法預測的。好了，快走吧。”

CMZ是實彈射擊俱樂部。

林慧允的手指在冰涼的槍具上滑過，旁邊還跟着一個教練和應蕭，他聽着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為她介紹，視線掃過牆壁還有展櫃中的槍具。

CMZ雖是私人性質的射擊俱樂部，但是槍具的種類豐富程度除了少數的私人藏家，恐怕找不出能與之相較的。

每年夏天應蕭都會跟好友去南非狩獵，在那兒住上一段時間，今年沒去，他随手拿起一把适合女生的AR，還沒來及遞出去，女孩挑挑選選的選了一把跟她極不匹配的□□。

應蕭愣了幾秒：……

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人誇林慧允有眼光，情緒價值給的非常足，甚至保證隻有防護措施充分，有他陪同，林慧允的操作不會有任何問題。

應蕭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AR，林慧允走過來問他，“你選好了？”于是應蕭就這樣去了射擊場。

林慧允選了三把槍，兩把手槍，一把狙擊槍。

前者是室□□擊場，後者是半室外。

每個人戴着降噪耳機，隔了有段距離，應蕭朝那個方向觑了一眼，三個女孩正圍在一塊兒說話，林慧允和景芸一左一右站在馮幼巧後面，随着槍聲‘砰’地響起，馮幼巧一臉得意，林慧允也在笑。

應蕭收回了眼，神色淡淡，并未變化。

他的雙唇微抿，手上的動作不緊不慢，對手中的槍沒絲毫的敬畏，也并不自大狂妄。

這幾乎形成了他的肌肉記憶。

随着槍聲的接連響起，靶面顯示，彈無虛發。

應蕭興趣不大，他讓人拿着那把AR，慢悠悠朝三個女生的方向走去，黎邵還有金子濯也走過來，正好一塊兒去半室外的射擊場。

林慧允挑的那把狙擊槍擺出來，饒是一向捧她場的金子濯也呆了幾秒。他觀察了一下林慧允的臉色，沒有勸林慧允，說她不行，隻是說：“…這槍的後坐力很猛，你待會兒小心一點。”

林慧允摸了摸槍，眼沒擡，點點頭：“好啊。”

馮幼巧其實對這種冰冷的槍械不感興趣，偶爾玩兒玩兒沒什麼，眼下看着林慧允抱着一把半人高的槍，眼皮跳了跳，她一把拉過站面前的應蕭，把他推出去:“…慧允姐，我哥技術很好的，要不你讓先給你表演一下?”

應蕭的眸光淡淡地落在馮幼巧推他的那隻手上。

後者氣短心虛，臉頰一鼓一鼓的，“哥，别丢我的臉，好好表現。”

“好啊。”

林慧允點點頭，眼睛看着應蕭。

見狀，剩下的金子濯還有黎邵幾個人也不走了，站那兒，等着瞧好戲。

那把悍威十足的狙擊槍到了應蕭的手上一下變得精巧起來，後面站着的教練想過去幫忙，少年的眼神冷淡，驅退了他，“不用。”

那雙手很好看，肌理流暢，骨節分明，淡青色的血管在冷白的皮膚上，觸碰着冰冷的槍械，沖突感極強，張力十足。

林慧允的長睫顫了顫。

他的動作很很慢。

各種型号的槍對應蕭而言都形成了肌肉記憶，照他的速度其實很快就能完成，但都看得出來，他放緩了速度。

其他人都以為應蕭是在照顧林慧允。

林慧允也是這樣以為的。

直到他稍稍的調整了動作，持槍的美感更加協調，後面的黎邵移眸看了一眼林慧允，後者抱臂盯着應蕭，一臉笑意。

這槍的後坐力的确猛，最起碼在應蕭調整了動作以後這種感受會更加強烈，身邊人的存在，連續的射擊，槍聲透過降噪耳機，這一切都讓人腎上腺素飙升。

到了最後的時候，槍聲中斷了一瞬，應蕭回頭，對上某道直白的視線，腎上腺素在此刻飙直最高點，他的手指輕扣——

偏離靶心。

應蕭站起身，興奮感讓他的内心遠比外表澎湃興奮，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應蕭想起自己最後偏了的那槍，他看了一眼靶心的方向，煩躁揉了一把頭發。

林慧允走過來，将手裡的水遞給他，“還好吧？”

應蕭悶悶地：“嗯。”

沒事，他隻是覺得有點丢人。

馮幼巧見應蕭這副模樣，于是勸林慧允，“慧允姐，要不你換把槍吧？這個感覺很容易受傷。”

景芸直勾勾看着她，沒說話，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應蕭也看着她。

“可是我想試試，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我有接觸過的，别擔心，”林慧允看了看後面站着教練，笑着道，“不是還有教練嘛。”

那個金發碧眼的男人中文很好，聽明白林慧允的意思，配合上前。

他讓林慧允戴好耳機，用蹩腳的中文提醒她每一個細節，但真的實操起來，他發現對方一點都不像個新手，其上手程度甚至可以跟旁邊的那個中國男生比較。

他回頭看了一眼她的同伴，發現他們同樣是一臉訝然。

應蕭沒思考太多，他注視着林慧允的臉，他見過不少女生玩槍，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緊張，但林慧允完全沒有。

那副護目鏡占據了她的小半張臉，如同貓咪的眼睛一般純粹漂亮的眼瞳微微眯起，和瞄準鏡保持在同一水平線，唇色淺淡的唇角微勾，她遠比她手中的槍還具有攻擊性。

脫掉了外套，林慧允隻穿了一件白色修身薄衫，連續性的‘砰砰’槍擊聲導緻強大的後坐力，那把半人高的槍在她手裡完全不會失控。

有些纖薄的身體，和過于威悍的冰冷槍械，場上的人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她。

槍聲結束的時候，有人鼓掌。

林慧允把槍随後給旁邊的人，聞聲看過去，發現是應蕭，他誇贊道，“你真厲害。”

林慧允溫和的笑容帶上一絲羞澀，“謝謝。”

馮幼巧湊到林慧允的面前，“慧允姐，你真的太厲害了吧！怎麼什麼都會呀，你是特意學過嗎？”

林慧允：“算是，小時候住在大院裡，這很難不學會。”

金子濯開玩笑：“難怪槍法這麼好，那你可得好好指導我們。”

……

射擊是一項很容易令人心情愉悅的活動。

結束後大家的心情都不錯，準備去吃飯。

馮幼巧定了一家胡同裡的日本菜，驅車過去，到了地方需要步行進去。

林慧允走在後面，視線四處停留，應蕭回頭注意到，腳步不動聲色慢下來，他說，“或許今天出來該帶上相機。”

林慧允看他，笑了笑：“我也這麼認為。”這些胡同很美，“可惜沒辦法拍下來。”

應蕭：“下次我再帶你過來。”

林慧允偏頭定定看着他。

後者的話很真誠，于是她說：“好啊。”

兩人并肩走在胡同裡，氣氛安靜下來，兩人都盯着不同的方向和地方，應蕭忽然聽到林慧允輕輕地‘哇’了一聲。

他朝她看過去。

林慧允蹲在一隻貓咪面前，雙手放在膝蓋上：“你好可愛啊。”

這是一隻普通的小橘貓，毛色光亮，臉盤圓圓的，一看就被主人養得很好，它正在胡同裡能照到陽光的一隅曬太陽。

應蕭看着一人一貓，黑眸一貫以來看人時的無形距離感被陽光柔和下來，他看着陽光在林慧允身上籠罩光暈，心裡微微一動——

他忽然想到那個下午跟在林慧允身邊的那個男生，也想起在教室裡，她在吃藥。

那時的疑惑被當時的應蕭壓下來，但現在他再次好奇，看着林慧允，于是直接問了出來。

“林慧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