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好像很心不在焉。”宋淮靳放下筷子,盯着林杳眠的動作。
她吃飯的速度比以往都慢。
林杳眠疑惑地嗯了一聲,擡起頭。
“不合胃口嗎?”
考慮到這兩周在期末,宋淮靳讓阿姨準備的大多是口味清淡的菜系。
“不是。”林杳眠盡量擠出一個笑,“我不是下周一最後一門考試嗎?複習壓力有點大。”
最後一門考試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林杳眠很早之前就把複習重點捋完了。
過去兩周,期末考試的複習資料堆積成山,巨大的壓力焦慮如潮水般淹沒過其他所有事情,包括葉佳媛的話。退潮之後,那些話像沙灘上的碎石,重新露了出來。
她其實可以直接問的。
但林杳眠想不到怎麼開口。
你在聚會上是不是有别的女生要了你的聯系方式。答案其實一直擺在明面上的,她在很早之間就見過的場景。
林杳眠不知道她現在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多狼狽。
宋淮靳掀着眼皮,注視了她很久才緩緩收回來。騙子,他在心底默默想。
夜晚,卧室沉入一片黑暗。
林杳眠側躺在柔軟的床上,視線虛無地浮在半空。身後的床墊突然陷下去一塊,涼被被人扯開,滾燙的體溫貼上來。
一隻強而有力的胳膊攔在她的腰上,沒有進一步動作。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宋淮靳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起伏胸膛之下的心跳也聽得清楚。
“你吃飯在走神。看書也在走神。”
林杳眠呼吸不自覺地屏住。
現在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
“你還記得我那個在酒吧裡喝醉的室友嗎?”
宋淮靳的眉毛在黑暗中皺起一個彎度。
“哪個?”
“很早以前...”林杳眠頓住,回憶起一些額外的細節,補充道,“你因為睡沙發感冒那次,我去接的就是她。”
宋淮靳想起來了。他卑劣地利用那次機會博取她的同情心,讓她陪他去醫院,然後她守在床邊睡着了,無意識的夢中一直抓着他的手。
她的皮膚像春天一樣溫暖。
宋淮靳放在她腰間的手往上收了收。
“然後呢?”
“你上次帶我去你朋友聚會,我們出來的時候,碰見她和她男朋友在門口吵架,你還跟她男朋友打了招呼。”
林杳眠饒了一大圈,問出問題。
“你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是怎麼回事嗎?”
宋淮靳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沒有說實話。
“你看我像是天天看這種八卦的人嗎?”語氣悠悠,半晌後,他又說,“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想确認再之前葉佳媛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但似乎不是很重要,确實是狗血的八卦,室友每個月從渣男友的手機裡發現新的聯系人。
期末考試帶來的壓力太大了,林杳眠想。所以她才會試圖找出葉佳媛說話的邏輯。
但科學研究表明,人類在每天的日常對話中都會撒謊。比如“我沒事”意味着實際上很糟糕,“我沒有聽到你的來電”有可能是根本不想接。
“沒什麼,她今天回寝室收拾東西,我突然想起來了。我以為你和她男朋友很熟。”
話音剛落,宋淮靳松開放在纖腰上的手,他猛然翻身躺到另外一側,林杳眠從背對變成被迫和他對視。
宋淮靳的嘴角挂着笑。
“林杳眠,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撒謊的技術特别差勁。”
他标緻的五官逐漸在面前放大,近到林杳眠能數出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掉落在藍彼得石一般深邃的瞳孔。
“你根本不是因為這件事走神。”
他剛刷過牙,氣息滿是甘草薄荷的味道。她的嗅覺被這種氣息包裹住。
當被宋淮靳用這種眼神注視的時候,他的世界仿佛隻容得下一個人。林杳眠終究沒有抵制住誘惑。
而宋淮靳如願以償地從她口中聽到了實話,他垂下眼睑,拉開距離。
灼熱旖旎的氣氛一點一點地消失殆盡。
“什麼時候的事?”又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昨天下午。”
“昨天下午?”宋淮靳一字一頓地重複一遍。
她之前自己說的,她相信他,讓他不用每天跟打報告似地發消息。
她也不知道,他其實樂在其中。聚會上頻繁守着手機的時候,總有人會多嘴問一句,然後他就能順理成章地說女朋友在查崗。
如果她完全信任他,會把她室友那句話當成放屁一樣忽略掉,不會偷偷難過。或者如果她對此生氣,應該第一時間質問他,最好大發雷霆。
他甯願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