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善玄傷在右臂,原本還不是太大的事,但背後捅劍時用了力傷口失血加多。
“為什麼不方便昭告天下我受傷了?”他說。
商瑤青愣了下,手上的動作更輕了些,時不時吹幾下,語氣很緩,好像在哄人:“你有你的理由,我不方便問。”
躍動的燭火将她的臉照得更加柔靜,神情有種說不出來的冷意。
“瑤青,或許,我還沒有和你說過我。”
屋内寂靜,隻有兩人他說話的聲音。
“剛穿越過來時,因為沒有原主的記憶,我暴露過很多次,但因為身份,别人明面上都不會對我怎麼樣。我在這裡小心翼翼,沒有人和我同頻,甚至在好幾次被刺殺時,我想的都是死了算了。”
“直到遇見了你,你的遭遇很離奇,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你描述我見你時的感受。相比于說起來我們兩個互相依靠,或許更準确的應該是,如果沒有你,我會坦然赴死。”
商瑤青驚愕地看着他,連手上還在處理的傷口都忘記了。
楊善玄看着注視着她,二人的距離很近,正深深地對視,仿佛要将目光投射到對方眼中最深處。
“你……”商瑤青不知該如何開口,她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本質上,她和楊善玄的性格很像,二人的骨子裡都帶有待人疏離的冷意。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商瑤青面色也有了幾分猶疑,倒不太擔心楊善玄的精神狀況,而是思索自己的後路。
她雖然善良真誠,卻絕無貿然與人深交的打算。
楊善玄安靜地看着她,好像很期待她繼續說下去。
沒辦法,商瑤青隻得硬着頭皮道:“我理解你,與時代的思想的産生巨大差距是很讓人難受的事情,而且我們還需要裝成和這裡的人一模一樣。”
用了這個描述,她突然想起來了外星人,覺得有點兒搞笑,但面上沒顯露出來。
“既然你視我為活下去的理由,那接下去也不要放棄自己。”
屋外的月光合時宜地撒入屋内,與紅黃色的燭火交織在了一起,恰如重疊的兩具影子。
接下去的日子,兩人相處不錯,也水到渠成關系親密了起來。偌大的東宮,商瑤青也确實隻覺得有楊善玄這個好朋友。沒有多餘的理由,純粹是隻能和他聊上天。
二人算得上志趣相投,經常泡在一起研究些古代沒有的東西,聊起天來也一下就到了天黑。東宮一時無人不知太子喜歡極了商良娣,甚至有傳言太子要寵妾滅妻。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都在東宮的後院,商瑤青就一次未見過太子妃和許良媛了。
楊善玄皮相甚佳,對商瑤青也是無微不至,二人的思想更是出奇的契合。她覺得,哪怕是在原來的世界,也未必能遇上這麼能聊得來的人。
商瑤青心動了。
情感是生長在心髒中間的小樹苗,一點一點連續不斷的愛意滋養,不知不覺間便會長成參天大樹。
她知道。
但她并不打算做什麼。
她不是及時行樂的人,相反,關于未來的每一步,她都希望一切都在控制中。
換句實在的話講,商瑤青不是主動的人。對于愛情,每一個男女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向往,但她不會邁出任何一小步。
“良娣,廚房做了湯,可要給您送來?”是小湘的聲音。
商瑤青放下書,朝人擺了擺手,示意上前說話。
她手上是時興的話本,剛穿越不久時,她發現這個朝代的文字不是簡體字,自己當然一字不識,一本書都看不了。還是楊善玄主動提出來教她識字,教了有一個多月,總算把常見的字都給認全了。
那段時間,兩人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楊善玄平常忙,時間比較碎片化,教學的效率不高。于是隻好晚上也要點燈學,這才讓教學連貫起來。
不過,這樣造成了東宮之内無人不曉商瑤青的盛寵。
“殿下喝了嗎?”她問。
天氣漸冷,東宮衆人均是換上了暖和的衣袍。
“回良娣,未曾,殿下今日一上午都在處理政事,連送進去的點心都不曾用過。”小湘說着,邊擡頭觀察商瑤青的神色。
商瑤青在東宮裡的身份提高,連帶着她的地位也水漲船高起來,東宮裡不少人都想讨好她。
商瑤青想了想,吩咐道:“盛一碗出來,我送過去。”
一刻鐘後,她端着碗出現在了書房的院前。
因為楊善玄早前的吩咐,商瑤青去太子寝宮和書房都無需通傳,更沒人敢攔。
還沒等她進門,前方就傳來一道聲音。
“商良娣?”
商瑤青擡頭看過去,來人是東宮的門客,前不久剛提了太子舍人,乃是楊善玄的心腹之一。雖出身鄉野,但少有神童之名,如今寫得一手好策論。
“見過商良娣。”
“趙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