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沒有日夜之分,天上隻有一輪亘古不變的血月,孤零零高懸于空,魔族多作亂,人魔兩界隔絕後,為懲戒魔族,魔界便不受日月光華的照耀,這個血月與人界純白皎潔的月不是同一個。
若非要分出點什麼,那就是血月顯露的時候約等于人間的白天,血月隐于雲層、一片漆黑的時候就如同人間的黑夜。
姜摹雪托腮透過窗棂看外面的天空,隻見濃黑的雲層一點點将血月吞沒,最後一點淺淡的光暈最後被噬咬去,此間徹底陷入黑暗。
不過室内燈盞衆多,亮如白晝,倒是讓她覺得有些晃眼,指尖溢出魔氣滅了一圈的燈,隻留下一兩盞亮着,冒着昏黃的光。
今日經曆的事情太過大起大伏,如今她身心俱疲,也不顧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幾乎倒頭就睡着了。
微風輕拂,揚起薄紗,擺動的紗幔輕輕拂過床榻之上的少女,她真是累極,此刻睡下後完全松懈下來。
窗牖沙沙輕響,燈具中的燭火忽地劇烈擺動了一下,在床幔上映出一個颀長的身影。
姜摹雪藏在被中的手指蜷縮了一下,鼻翼小幅度翕動,她保持側躺的姿勢,脊背抵上一個微涼的胸膛。
她在靜夜裡等了許久,在心中掐着手指數着時間,按兵不動了好一會兒,咬着唇壓抑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髒。
一下,兩下,三下……
姜摹雪猛地睜開眼睛,绛紅魔氣噴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身後之人。
床幔“嘩”地一下被揚起,殿中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強大魔氣震得搖搖晃晃,險些有一個纏枝花瓶掉下來摔碎,姜摹雪及時分出一縷魔氣險險接住。
她以為能看見殷紹被她的魔氣困住,結果寬敞的床中,隻有她一人跪伏在上,柔軟的輕紗還未落下,纏着她肩上的發絲晃了一圈。
卷而翹的濃黑睫毛不可置信地撲閃兩下,怎麼可能?她動作這麼快,怎麼可能沒抓住他。
姜摹雪向四周望了望,昏黃的燈光下,隻有被她魔氣所傷的物品搖晃着還沒有歸位,燭火搖了兩下熄滅了一盞。
她洩了氣,躺在了床上,莫非,自己方才誤把夢境當成現實了?
為了驗證這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夢,姜摹雪一整晚都沒有合眼,直到窗外的血月再度顯現,她才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一直過了好幾日,那晚的事情都沒再發生,這讓她越發覺得是自己做的夢了。
姜摹雪打了個哈欠,瞧着血月已然不見,停下了今日的修煉。
她對于被囚禁的事情看得挺開,此處魔氣充沛,又無人打擾,用來修煉最合适不過。
至于殷紹……
她起身活動了一下關節,他若是不想見她,有本事一輩子都不來見她。
姜摹雪想起那日在靈脈前,應亦風雖被殷紹一刀殺死了,但關于家族之中的謎團,仍有未解之處,她不明白為何偏要用他們家族的人祭陣來滋養靈脈。
她躺下睡着之後,床幔之後,時隔幾日再度顯現出一個身影,他半張臉都陷入陰影中,昏黃的燈光都無法卸去他身上的冷寒。
隔着輕透的床幔,姜摹雪的身影有些許模糊,殷紹向前兩步,撩開了輕紗,目光落在她因為側躺塌下去的腰身,薄薄的被衾覆在其上,反而更引無限遐想。
待他看清紗幔後的人後,又忍不住進一步獲得更多。
他嗤笑自己的貪婪無度,身體卻很誠實地又靠了上去,擁她入懷,小心地環抱着柔軟的身軀。
姜摹雪手指攥緊了掌下的被衾,從殷紹走進來的那一瞬她就已經完全清醒了,清楚地知道身後真的有人,但有着前車之鑒,這回她不會再打草驚蛇了。
她一定要等到他完全松懈下來再出其不意地偷襲,她這樣想着,告誡自己保持清醒,伺機而動。
可或許是因為這幾日修煉強度過于大了,聞着熟悉安心的味道,她隻撐了半刻鐘,就覺眼皮一重,沉沉地睡去了。
等她再度醒來之時,窗外已然是血月高懸。
姜摹雪驚起,在昏暗的室内胡亂摸着,隻見一片冰涼,身後人早已離去。
她指尖一動,殿中所有的燈盞被點亮,亮得晃眼,将每個角落照得清楚,姜摹雪微眯着眼睛,望着昨夜殷紹躺過的地方,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
下一次,她一定将他抓住,好好審問一番!
她為了自己能及時醒來,專程在白日就睡下,直到夜晚血月落下之時,已毫無困意,精神奕奕地等着人。
涼風在她身上柔和地轉了一圈,細微響聲後,熟悉的氣息再度撲面而來。
姜摹雪唇角揚起,心髒跳了兩下,手掌攥成拳,然而她正想動手,卻發現自己又動不了,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抱歉”。
她尚還因為這句話愣住,随即隻覺整個人被翻了個面,略重的身體壓下,夾着清香的氣息覆面而來,微涼的舌尖輕輕掃過她的唇瓣,頃刻間雙唇染上了一層潋滟的水色,水潤誘人。
像是許久未嘗到甘露的垂死之人,很是珍惜來之不易的美味,慢慢地品嘗着珍馐,舌尖将她的唇形都描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