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摹雪心知他去意已決,“好吧,那明日我将東西給你,順當也就為你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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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豔陽更盛,殷紹半靠在樹幹上,姜摹雪早已離開一個時辰,而他卻遲遲未曾動身,穿過枝葉的薄光落在他身上,眉眼始終淡漠。
明日拿到東西就可以走了。
至于她……他們或許永遠不會再見了。
他蹙眉,想将心上奇怪陌生的情緒趕走,眸光忽瞥見一抹熟悉的倩影。
八角亭子下,一身桃紅紗裙的女子彎着笑眼,神情張揚明媚,比之枝頭桃花還要嬌豔,她此刻正在看着對面的男子,笑靥如花。
姜摹雪随意坐下,問對面的人:“雲慎,找本小姐有何事?”
在她一旁,男子搖着一把極為騷包的黑漆描金折扇,緩緩開口:“聽說你最近在學禦獸之術?這麼刻苦,這次試煉來的可都是全世界人魔妖高手,你才十幾歲,無法奪魁很正常。”
雲慎“啪”的一聲合上扇子,說道:“你看你,練了這麼多天了,人都瘦了不少,不如跟着我出去……”
姜摹雪輕蔑地看他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再說,就算奪不了魁,我也會盡力而為的。”
雲慎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自信的女子,俗話說得好,不怕人有天賦,就怕人有天賦還努力。
他和姜摹雪同歲,人家早早突破,而他還卡在瓶頸,常常被自家爹娘拿來比較,其實放眼世界,他也算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了。
雲慎搖搖頭,俯身湊近她又問道:“真的不去?最近這邊可熱鬧了,還有器宗的人也來這裡,售賣一些難得的法器。”
他拉長聲音,以一種浮誇的語氣說道:“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器宗哦——”
姜摹雪推開在自己眼前晃眼的扇子,來了幾分興趣,“器宗?”
“怎樣?心動了吧?”雲慎笑着,露出潔白牙齒,朝她挑了挑眉。
“算了吧,”姜摹雪手臂撐在圍欄上,托腮看着枝頭灼灼豔麗的桃花,“你要是看上什麼不錯的玩意,替我買下,我就不去了。”
雲慎起身,有些好笑地說道:“姜大小姐這是把我當小厮使呢!”
姜摹雪熟練地抛出一個裝滿靈石的儲物戒,丢入雲慎懷中,順着他的話說道:“雲小厮,拿着。”
春風吹拂,樹影婆娑。
殷紹望着亭中的兩人,他們一坐一立,男子俯身低笑,女子羞澀推開,連背影都看上去無比登對,像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叫人覺得礙眼。
他倏然想起昨日聽到的那些話。
他們是青梅竹馬,兩家更是門當戶對。
大小姐最後會嫁給他。
憑什麼。
他配嗎?
殷紹面無表情地折斷一根樹枝,指節咔嚓咔嚓作響,手中樹枝瞬時化成齑粉,飄散在半空之中。
而此刻,在亭中和雲慎說着話的姜摹雪突然一頓,她似是察覺到什麼,匆忙往旁一看,然而樹蔭之下空無一人。
是錯覺嗎?她方才明明感覺到……
因為她動作幅度過大,一個東西驟然從袖中掉落在地,轉了幾圈“咣當”一聲落下,發出脆響。
雲慎好奇探過頭,“這啥東西?”
姜摹雪急忙道:“我的!”
她垂目望着袖子裡滾落的黑曜石,蹲下身,五指合攏将它握在手心中。她下意識咬住唇,今日殷紹來找她的時候,她順手就将東西放在了身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将東西當場給他,反而撒謊說不在身上。
雲慎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我知道是你的。”他又不搶她的,護得這麼緊……
他見她執意不跟着他出去潇灑一圈,幹脆揮手作别,“雪啊,你好好修煉,加油成為我們揚州的驕傲,我就先走了。”
姜摹雪望着空氣,随口道:“嗯,會的。”
花香撲鼻而來,花枝搖曳,簌簌落下幾朵翩飛花瓣,攜着春風,淡粉色的花瓣落在了女子肩上。
她将花瓣揭下,輕撚着,将它揉成一團,指腹上沾上了揉出的濕意。
迎着滿面春風與花香,她遲鈍地反應過來。
可能……她還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