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晨霧褪去暗紫,天邊淺色的日光驅散白霧,映照在青石碧瓦的樓宇之上,才有了一點修仙門派的感覺。
沈慎走在顧昭身前,沉默地握住了手中的劍。
等走到山崖邊,果不其然,身後傳來顧昭的聲音:“既然順路,那就麻煩扶溪君像上次一樣,禦劍帶我過去吧。”
沈慎遲疑一瞬,便恭敬地回:“好。”
顧昭也沒客氣,抓住他的手臂,再度上了蒼傾劍。
這二十四夜隐月宗是個大宗,底下除了墨風閣外,還有赤血閣、白幽教、黑水教、風吟門、麒麟門,共六大派閣,雖總體上歸于隐月宗,但實際上各個派閣内部都是獨立管理,可獨立招收内外門弟子,也有各自的核心功法。
但這些外門弟子的基礎功法卻在統一的地點進行教授,比如練氣和坐定、禦劍、空間法器使用等。
顧昭現在繼承了甯昭的修為,五感格外清晰,行走間輕快無比,比她原先那具身體要強很多。
但雖有修為,但她卻無法使用,連最基本的禦劍飛行都不會,出門都成問題。
她現在化我境第三周天修為,若去向别人請教禦劍飛行等生靈境就會的基礎法術,肯定遭人懷疑。
所以思來想去想到了這個法子,借着考察之名,實為旁聽那些外門弟子的課。
法子是好,就是要再委屈眼前的人再送她出門。
前日尚有夜色做掩,今日是大清早,又要去給弟子授課,所以沈慎的脊背更加僵硬了。
尚未到學堂,便在路途中遇到三三兩兩穿着其他宗服的長老和内門弟子。
“我眼花了?那是墨風閣的盡寒道君和扶溪君?”
“沒眼花,我也看到了,是他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兩個大男人為何要共乘一劍?難道......?”
“可我聽說,那盡寒道君最寵愛的不是他的那師侄甯桑冷嗎?”
“人嘛,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照我說,這盡寒道君和扶溪君兩人說不定早就搞上了,我前日還看到他們兩一同乘劍呢。畢竟這扶溪君長得也不差。”
“既然如此,那你我豈不也得小心?”
“......”
顧昭的耳力出奇的好,這些亂七八糟的言論飄了一些到她耳朵。
她扶着沈慎的手微僵硬,擡頭去看沈慎,見他身姿挺拔,衣袍輕揚,似乎沒有什麼避諱,大有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坦蕩。
解書所記,沈慎是二十四夜隐月宗墨風閣大弟子。幼時長于扶搖劍莊,後扶搖劍莊因仇殺滅門,經人牽線入了二十四夜隐月宗。
扶搖劍莊雖小,卻是一等一的正派之門,莊規嚴格,其間弟子立身行事格外講究尊師重道,靜心養性,不受外欲而動搖之......
這樣看來解書上對沈慎的記載倒是貼合。
等下了劍,顧昭讓沈慎先去上課的場地,自己則借口在外面遊蕩。
沈慎畢竟幫了她,看在他送她來的份上,顧昭決定錯峰進去,以免誤會再加深。
隐月宗日常授課的地方名為“隐月小調”,大大的牌匾挂在入口處一顆巨大的古樹下。
入口後是寬敞幹淨的石闆道和錯落有緻的樓閣,廣闊的方圓形廣場,左側懸崖下蜿蜒寬闊的河道,用木栅欄圍住。
随處可見身穿各式道袍腰環佩劍的弟子,或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或聚精會神地聽師父講學傳法,顧昭伸了個懶腰,終于有種到了修仙世界的感覺。
臨水欣賞了一會風景,估計時間差不多,她打算溜進沈慎上課的館堂中。
剛剛才踏出兩步,忽然瞟到,前方左側空地上那些弟子學的似乎正是禦劍。
“你們已入生靈境,還不懂如何控制冼息?我再示範一遍,像這樣,可否明白?”
這聲音清而磁覺得十分耳熟,顧昭擡起的腳步懸停空中,收了回去,轉頭去看。
聽到那位被指點的女弟子嬌聲嬌氣地答:“甯師兄,我倒是能控制住冼息,也知道引氣入劍,可是怎麼能讓它飛起來?我不太懂,甯師兄你能不能手把手親自示範給弟子看一下?”
這時身前的一人恰好挪開了位置,将說話的另一人露了出來。
顧昭才認出來,這正教弟子禦劍飛行的夫子,竟是甯桑冷。
他身上仍穿着墨風閣内門弟子的黑袍,身量挺直,斜掃眉眼好看得幾分淩厲。
身後不遠處的不知名小白花開得紛繁,襯出幾許年輕少年的意氣風華,将他精緻冷峻的眉眼襯得多出一許溫柔。
顧昭在一旁看着,甯桑冷察覺到什麼,忽地轉頭,向她的位置看來。
薄長的眼皮如同一把鋒刃,瞳眸裡暗藏危險星芒。
見到來人是她,那眼中銳利一頓,随即浮出些微驚訝。
他看回眼前的女弟子,斜長的眼似笑非笑,溫聲說:“看來是我沒說清楚,杜師妹學了這麼久還學不會,不妨換個人教。”
姓杜的小女弟子方才努努嘴,讪讪道:“師兄不想示範就不示範,我再聽聽就好,别的師兄哪有甯師兄好看......唔,不是不是,我是說,别的師兄哪有甯師兄教得好......”
兩個時辰下來,顧昭看得津津有味,她學東西一向快,禦劍的要點老早記得差不多,後面的時間都在看這個甯桑冷和那些弟子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