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已經管不上沈慎會不會懷疑了,寒星居在行霭峰山頂,靠她自己不可能上得去。
反正他不問,她就不提。
她點頭:“當然,有勞扶溪君了。”
正是下課之時,半空中漂浮着不少靈劍。
兩人一劍乘到一半,顧昭忽然聽到前方劍上的兩人在讨論什麼,依稀聽到“冼爐”幾字。
顧昭豎起耳朵仔細去聽。
高個子道:“你是說甯師兄是那盡寒道君的冼爐?真的假的?”
矮個子回:“當然了。整個隐月宗内門弟子都知道的事,還能有假?”
“那上午他的課上你為何表現得那麼殷勤?你要不說,我還以為你性别認知錯亂,實際上是喜歡他呢。”
“喜歡他?我腦子有病?不過是看他長得比那些師妹還好看,又想着他是墨風閣那男女通吃道君冼奴可憐他罷了。你别看這甯師兄看起來相貌堂堂,實際上在背後被那甯昭蹂躏得不成樣......我們玄家什麼美婢沒有,我犯得着喜歡一個男人,還是那變态的冼爐?”
沈慎的修為在他們之上,也聽到了這些言論。
眉頭越蹙越緊,原本想要轉方向掠過他們,臨了卻改變了主意,加快蒼傾劍速度追上了那兩人。
“你們赤血閣長老難道未曾教過,勿在背後妄議長老師兄?”他的聲音難得染上了絲微怒氣。
他們轉過來,顧昭才認出來,這兩人竟是上午她覺得對甯桑冷青睐有加的那幾位弟子之二,沒想到他們竟在背後如此說話。
虧她上午還覺得那些弟子對甯桑冷喜愛崇拜。
顧昭一向讨厭這種人,她胸前一沉,冼息無意識地順着她靈府散出,向劍上的兩人襲去,差點将他們二人掀翻下劍。
兩人勉強穩住身形,高個弟子臉色一變,“盡、盡、、寒道、道、道君,沈、沈師兄。”
沈慎沉臉:“下次若再一次聽到有弟子妄議師長,我不介意告訴你們師尊,請他處理門戶。”
那高個弟子連連道歉,矮個弟子卻不以為意,冷哼道:“我說的不過是事實,二十四夜隐月宗向來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也從未有任何規定不許議論師長。”
他說着,又瞟一眼顧昭攥住沈慎衣角的手,輕蔑嗤笑道:“再說,堂堂一道君和弟子共乘一劍,如此這般不就是讓我們說的嗎?若是怕人說,那就不要做啊。”
高個弟子給他使眼色,他仿若無睹,絲毫不放在眼中:“怕什麼,我爹是玄家少爺,就算是我師父也不敢随便罰我。”
沈慎眉頭再一蹙,還要說什麼。
顧昭卻一扯唇角,接話道:“你既知二十四夜隐月宗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又道我是變态,那應當知道我的喜好與手段?”
說着,她上下掃過他,不無歎息地說:“還是說,其實你這樣,是因為也想要成為本君的冼爐?”歎口氣,“可惜了,你長成這樣,即便是主動請纓要給本君提鞋,也不免有些礙眼。”
玄姓弟子聽完,簡直受到奇恥大辱,但突然不知何處一陣風,他剛學會禦劍,一時冼息不穩,隻來得及氣急敗壞地說了個“你!”字,便失去平衡掉了下去。
顧昭在劍上探頭望着他們下墜的身影,不疾不徐提高音量補充:“這等修為,還是回你玄家多吃幾年鹽再出來吧。”
說完,心中方覺暢快幾分,等她收回視線,恰好看到沈慎将手掌往前回收。
原來剛才的不是風?
懷中的山雞不知何時醒了,睜着一雙灰綠色的豆眼望着顧昭,似乎對她有幾分驚訝。
顧昭立刻收住嘴角的那一點笑。
甯昭這人變态,應當也會陰陽怪氣罵人?她剛才應該沒有崩人設?
她不放心地看了幾眼沈慎,見他沒什麼旁的反應,方才放下心。
兩人穿過層疊雲霧,沈慎的聲音掠過雲霧傳來:“這些弟子不過胡言亂語,道君無須放在心上。”
顧昭:“放心,這些人的話我不在意。再說,他們說的一些也确實是事實。”
甯昭這人,莫說别人了,她也覺得是個變态。
顧昭這話實在真心,但聽在沈慎耳朵裡仿佛變了意思,腳底下他的靈劍極輕地一滞。
确是事實,指的是,什麼?
......
顧昭話雖這麼說着,但之後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在意這些話,因為她在心裡壓根沒把自己和甯昭當成同一個人。
但甯桑冷不一樣,他不是從外來世界而來的魂魄,而是活在這個世界活生生的人。
白日裡她還覺得那些弟子喜歡他,沒想到他們在背後卻如此。
而且她第一天就聽到這些話,想必甯桑冷早就知道了,怪不得上午她誇他時,他反應很冷淡。
流言傷人,長年累月聽别人這般說,恐怕也不會開心吧。
當然,他開不開心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他完全有可能把這種不開心怪在她這個後來的冼主身上。
既然現在她成了甯昭,那和甯桑冷關系須得盡早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