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桑冷拎着野雞回來,發現顧昭躺在地上,她的空間戒還落在一旁。
他腳步一頓,警覺升起,擡眼環視四周,沒有打鬥的痕迹。
目光再度落到地上的人,她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經幹了,胸口起伏仍有呼吸,沒死。
他站在一旁等了會。
夙一從甯桑冷的袖間爬出來,看到地上的顧昭,吓了一跳。
這躺在地上的人是甯昭?
夙一脫口而出,“主人,這甯昭被困在這方洲之内,要不我們就趁現在把他解決了,神不知鬼不覺。”
甯桑冷面無表情扯了扯唇:“我若想殺他,還怕别人知道嗎?”
夙一:“......”
這話不該說,慕容裳解藥還沒拿回來,主人性命還在他手上,現在不能殺了他。
它隻是忍不住這個念頭,尤其是在甯昭這人脆弱無防備的時候。
“不過甯昭他這是受傷了?”
甯桑冷鳳眸幽沉盯着地上的人,看不出來在想什麼,沒答。
隔了一會,他語氣淡淡地說:“你先回去,沒我的吩咐,别再出來。”
甯昭此人城府深重,這幾日行為越發怪異,此刻躺在這地上,他雖看不懂,但說不定又在搞什麼花樣。
夙一聞言乖乖地鑽了回去。
甯桑冷收回視線,繞過地上的顧昭,将手中野雞扔下,伸手點了火,等他野雞烤好,地上的人還是沒有動靜。
他将烤雞裝在碗裡,看到桌上已經黑成一團的土豆,不知道是何物。
他伸手撕了兩條雞腿,又再度瞥了眼顧昭,仍然沒有動靜。
是還在裝?還是什麼?
甯桑冷心頭好不容易壓下的煩躁再起。
他陰沉沉地想,張靈術什麼時候來?
再不來,他沒耐心了。
窗外的雪還在繼續,天色也沒有變暗的迹象。
找不到出口不至于立刻死,隻是會困在裡面,直至老病死。
他本不打算急着找出口。
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甯桑冷再度瞥回桌上的土豆,不懂那一團是什麼東西,直到一點土豆的香味飄進他鼻尖。他下意識蹙了眉。
餘光裡,顧昭還躺在地上,偶爾還會動一動手指。
甯桑冷轉頭盯着她看了會,她雙眼緊閉,擰巴着眉心,臉色紅得不太正常。
少了一貫唇畔若有似無的淺笑,那張五官過于精緻的臉顯出原本的淡漠而不可侵,但少了平日裡的防備,眉頭擰巴着,竟莫名透着一絲脆弱。
甯桑冷再看了會,眉心微攏。
她現在還不能出事。
他站了起來,擡步走到了顧昭身旁,彎腰将她抱起,向炕邊走去。
-
此時此刻顧昭尚在做夢。
夢裡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火,灼得她四肢和天靈蓋疼。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裡摸到一根冰涼大白蘿蔔,驚訝又歡喜地狠狠地抱住了。
屋中,被顧昭突然伸出掌心捧住脖子的甯桑冷瞳孔一震,腳步定在了原處。
須臾,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頃刻間沉如寒玉,眼底嗜血光芒湧動。
她、在幹什麼??
另一分心思想,這麼燙,原來不是裝,是風寒?
随即腦海劃過,她拿着葉片替他遮雪,穿着濕衣服半晌卻也不用冼息的畫面。
苦肉計?
袖中的夙一察覺強烈冼息波動,即便在袖中,也能感受到甯桑冷的情緒——大概率是不太好。
“主人,可是發生了事?”
-
甯桑冷緩了一會:“閉嘴。”
-
他繼續擡步,将顧昭放在了炕上。然後伸手,将她滾燙的手指從他脖子上撥開。
顧昭察覺到動作,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掌,指骨交纏,在夢裡同那人說:“抱歉,這蘿蔔是我的。”
甯桑冷又一僵,眼中陰沉和冰冷再度深了一分。
大概是胸腔的情緒翻滾起來,他面上反而冷靜了,如同無風的寒漠,連皺着的眉心都舒展。恍惚間掠出一絲淡漠溫柔。
隻是那雙斜挑而漂亮的鳳眼,冷得看出不一絲情緒。
甯桑冷掠過被顧昭牽住的手,落到床上擰着眉心唇瓣翕動的人。
他耐着性子,低聲喚了句:“道君,你這是在做夢。”
顧昭眉頭擰得更深了,察覺到那人的手似乎要抽走,她甚至用上了冼息,聲音也沉了一分:“還請兄台把蘿蔔還我。”
甯桑冷:......
藏在袖中不明就裡的夙一臉懵怔,但不敢再問。
什麼蘿蔔?
隔了一會,他聽到甯桑冷的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
“夙一,你出來。”
夙一才反應過來,甯桑冷這話是對他說的。
夙一順從地袖子裡探出腦袋,瞥見自家主人臉冷得如同霜枝,半個眼神也沒分給它。
“去裝碗雪進來。”
夙一噢了一聲,目光劃過顧昭抓住甯桑冷的手,指甲泛白,能看出來她相當用力。
一個未加深思的念頭不禁打腦海過:這兩人的手指都修長玉白,賞心悅目,倒有幾分相配哩。
等夙一回過神來自己想了什麼,渾身血液差點沒凍結。
它頃刻化成了人形,拿了角落的破碗,掩下心虛匆忙出了門。
等他裝了雪回來,看到自家主人坐在炕上,一雙漂亮的鳳眸盯着床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夙一趕緊站了過去,将雪碗遞到他身邊:“主人,裝好了。”
甯桑冷下颌一點顧昭的手。
夙一會意,扣着碗沿遞到顧昭手指邊。
察覺到冰涼,顧昭方放開了甯桑冷的手,握住了碗,又呢喃了一大串聽不懂的話,末了還不忘道了聲謝。
夙一:“......”
甯桑冷:“......”
顧昭原本皺着的眉漸漸松開,神情變得安靜。
盯着她還有幾分蒼白脆弱,又無辜得好似孩童的臉,甯桑冷隻覺仿佛心尖被什麼刺了一下。
他起身面無表情轉身出了門。
夙一跟在他身後:“主人現在要去哪裡?”
甯桑冷神色恹恹:“去找出口。”
夙一:“主人不是說等張靈術找上門?”
甯桑冷:“不等了。”
他的劍幾天沒碰血,鬧得慌,正好拿他開刀。
-
顧昭醒來的時候,屋中沒有其他人,嗓子幹啞如同刀片割過。
甯桑冷找吃的去了這麼久?她都睡了一覺了,他還沒回來?
她覺得周身沉重,從床上爬起來,瞥到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碗,碎雪灑在一旁,有些已經融化。
顧昭揉了揉額頭,才想起,她不是睡着了,好像是暈了過去?
空間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