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止說着,又瞥眼顧昭,“昨日我要和你說的要緊事,便是這個,既然一月才舉行,昭昭你現在也無事,不妨和我一起回昆侖山。正好你身上的傷還未好全,到了昆侖山,我還給你準備了藥材。”
尋花會推遲,對顧昭而言,應該算一件好事。
眼下她尚有傷,甯昭空間戒裡各種功法她也未掌握,一下子多出了兩個多月,她可以用這些時間抓緊修煉,提升修為。
但推遲兩月,顧昭聽着,總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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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昭昭?若是沒意見,你吃完我們就出門?”裴止眉眼含笑在一旁道。
“道君現在身上有傷,恐怕不方便出門吧。”
顧昭還沒回答,門口忽然傳來一道低磁而溫冷的少年聲。
擡眼一看,不知何時,甯桑冷已經到了門口。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目光定定落在顧昭身旁的裴止身上,一貫漂亮溫和的面龐裡,頭一次不加掩飾的透着幾許微冷的敵意:“此去昆侖山路途遙遠,難道不怕道君在途中受累?”
原本溫暖的室内像突然有冷風吹過,空氣裡隐約透出劍拔弩張的氣氛。
連花影和陸凡都察覺出來,甯師兄和裴道友似乎有幾分不對付,兩人默默地往一旁退了退。
裴止不疾不徐地道:“正是因為考慮到昭昭身上有傷,所以才想讓她快一點去昆侖山。一來正好可以避開玄家,二來我無為宗所在之地鐘靈毓秀、冼息濃厚,昭昭去了那兒不恢複得更快?至于路途麼,我在蘇武也認識些人,可以租艘靈舟回去,昭昭可以一路躺着回去,這樣應該也不累。”
甯桑冷眸子暗了暗,聲音還是很柔和,卻無端叫人覺得有些陰冷:“師叔和我們都是隐月宗的人,就算要回,也是回隐月宗,為何要去旁的宗?”
他昨日讓他進來這裡,是看在甯昭的份,已經忍了不少。
今日還要當他面帶人走,是當他這裡是随便進出的菜場,當他是什麼良善之人?
裴止沒有錯過甯桑冷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這弟子修為不定,說不定比他還好,他不打算和他硬碰硬,遂将目光轉到顧昭身上,含了些親昵,說:“那昭昭你說,你願不願意去?
說着,裴止微擡眼皮,用眼神暗示道:“先前昭昭可是和我約定好了,還有人等着要見你呢。”
顧昭:“......”
活動了下握着勺子的手,這一頓早飯吃得有些艱難,熱騰騰的湯都快涼了。
眉頭蹙得更深了許,目光在甯桑冷和裴止身上轉了轉,眼下尋花會突然多出來兩個月,她是墨風閣的道君,這兩月按理說應該回墨風閣。但她畢竟不是甯昭,在墨風閣修煉也不方便。
何況上次裴止給她指點了幾番,她的修為便提升了不少,若是能和他去無為宗,再向他的那位師尊請教請教,豈不是提升得更快?
說不定修為高了,到時候就可以不用甯桑冷再提供冼息?
而且,她的目的既然是參加尋花會,迎娶月塗公主,她這具身體總不能一直這麼不男不女,還得找裴止看病。
還有,看裴止這副神情,若是她不答應他,說不定下一刻他就會把她已經投身于無為宗的事抖出來。
橫看豎看斜看,都是去昆侖山更合适。
顧昭有了決斷,将手中勺子放下,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掃過面前的幾位弟子,煞有介事地道:“這一次出門,師兄給的任務除了讓我們盡量在尋花會裡勝出,還有要讓你們多加曆練。本君久聞昆侖山人傑地靈卧虎藏龍,是仙家之地,老早便想去拜訪一番,眼下既然尋花會推遲,又有裴道友相邀,如此良機,那不如便趁機在那昆侖山待幾日?”
說着,顧昭視線劃過花影和陸凡,“你們覺得如何?”
花影陸凡昨日從羅鳳鎮到蘇武的途中,便聽裴止洗腦了一番,早就動了想去的心思,今日一大早收拾好東西,也隻等道君點頭,如今聽得顧昭這麼說,自然點頭如搗蒜。
陸凡:“道君說得有理,我們确實應該要出去開開眼界。”說着,他還不忘轉頭,對門邊的甯桑冷諄諄勸道:“甯師兄,雖然我們是隐月宗的人,但隻是出去一兩月,師父知道了,想必也不會說什麼。昆侖山多好哇,難道你不想出去看看?”
花影也道:“弟子也覺得,去昆侖山曆練一番,是不錯的選擇。”她在道君面前許諾過要變強,昆侖上門派鼎立,見了那些人,說不定激勵她更好地修煉。
一旁的山雞聞言踱步道:“本鳳鳥也許久沒回過昆侖了,既然你們都要回,那本鳳鳥勉為其難地陪一位。”
四人一鳥達成一緻,隻剩屋外的少年。
少年站立,望向最中央的道君,漂亮的鳳眸裡神情難辨。
看了會,他說:“既然道君已經想好,那弟子自然不敢阻攔。”他眸底微動,啟唇,“不過弟子還有——”
還沒說完,顧昭便站了起來,說:“你們都是本君的弟子,既然要去,當然要一起去。謝祭君昨日不是還說這兩日沒什麼事?”
甯桑冷若是不去,那她的冼息誰提供?
而且他體内還有蠱毒,若不去,他不也是要毒發?
顧昭往前走了兩步,走到甯桑冷面前,擡起明亮的狐狸眼望他:“而且,本君很需要謝祭君一起。想必謝祭君也是吧?”
身後的陽光成縷地照進屋裡,落到眼前人黛山一般的眼中。
睫毛濃密又長,将眼型修飾得更加動人,眼裡雖含着笑意,但仔細看過去,卻能瞧出其間暗藏的絲縷小心翼翼。
被這麼一雙明淨又暗藏期盼的眼睛望着,甯桑冷原本滿胸膛起伏的譏諷和不悅霎時凝結。
四目相對間,對面道君的眉眼再一次彎起來,聲音也很溫柔,宛如帶了蠱惑:“是吧,謝祭君會陪本君的對嗎?”
甯桑冷摩挲着空間戒的手指收緊,那些原本壓抑到心底情緒在這一刻像是春雨後的枝芽,一點點冒出來。
顧昭看到對面的少年望着她,長睫微動了動,深色的乖順眸底浮出些看不明的意味。
隔了會少年丹唇輕啟:“道君既然喜歡,那弟子豈能不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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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就知道,既然有蠱毒,那甯桑冷這厮就不會不去。
她滿意地颔首:“既然大家意見達成了一緻,那就這麼辦,今日便出發去昆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