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莫瑞斯意外地看了達蒙尼茲一眼。
這一晚上過去,值得問的事可太多了,莫瑞斯沒想到達蒙尼茲第一個問題會問是否怕他。
莫瑞斯放下手裡的叉子,托腮看向隻露了雙眼睛在外面的雌蟲。
“你不想問問我是怎麼打開那扇門的嗎?又或者是為什麼沒有離開,為什麼還在這幢屋子裡嗎?”
達蒙尼茲猛地搖頭,又垂下頭小聲道:“現在您還在這裡,這就夠了。”
莫瑞斯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這隻雌蟲了。
他看了看客廳,歎着氣,誇張地拉長語調回答了達蒙尼茲之前的問題:“害怕啊......可能确實不怎麼怕吧。”
達蒙尼茲正滿眼欣喜地看過來,莫瑞斯就慢慢悠悠往自己嘴裡塞了顆漿果:“你聽見剛剛那隻雄蟲說的了吧?”
“是......通行函的事嗎?”
莫瑞斯“嗯”了一聲,他捏着手裡的銀叉子來回轉,看着叉子反射出的光、随意說道:“我不想再待在首都星了,之前就去申請了脫離首都星的遷出許可。”
他把叉子戳進最後一顆漿果裡:“聯邦說了,我必需帶一隻雌蟲随行,一隻——隻屬于我的雌蟲。”
要是達蒙尼茲這會兒沒有蒙面的話,莫瑞斯必定能看見對方因為他的這句話而變得臉色蒼白。
——隻屬于我的雌蟲,獨特的雌蟲。
而這樣的雌蟲,隻會有一個——雄蟲的雌君。
哪怕在這個“雄蟲至上”的BRF779星系裡,雌君對雄蟲來說都是個很特别的存在。
雌君不需要把自己的财産全都獻上,外出、工作等等也不需要得到雄蟲的允許,甚至于是家裡備受寵愛的亞雌,在雌君面前也得展示出足夠的尊敬。
雌君對于一隻雄蟲來說是特别的,這就導緻了幾乎所有的雌蟲都向往着成為某隻雄蟲的雌君。
可事實是,絕大多數雄蟲甯願一生都讓這個位置空着,也不會讓名下的某隻雌蟲來做自己的雌君。
對于雌蟲和雄蟲來說,這算個扭曲、但又是唯一會充斥着些溫情的東西了。
莫瑞斯沒有雌君。
他重生了三次,他的名下從來都隻有一隻雌蟲,可他從來都沒有過雌君。
莫瑞斯的這句話宛如一個炸彈,幾乎要把達蒙尼茲炸得支離破碎。
莫瑞斯看了眼明顯呆愣住的雌蟲,也不再多說,起身就離開了。
他摸回達蒙尼茲的房間,招呼着家務機器把原有被子床單枕頭全都換了,确定一點痕迹都沒有了才抱着自己的枕頭回了房間。
他昨天沒穿鞋,發現腳髒了就幹脆回自己真正的房間洗了澡,後來困了也懶得弄幹頭發,直接就睡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頭發濕着的緣故,他居然又做了夢。
夢裡,他的腦袋被牢牢固定着、有源源不斷的黏膩液體從他頭頂上被挖開的那個大洞灌進去,他的大腦已經沒有了正常的感知,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大腦在那些粘液裡顫動。
這是莫瑞斯上輩子最怕最怕的折磨。
而在上一世,這種折磨持續了整整一個月,中間沒有絲毫間斷。
從噩夢驚醒後,莫瑞斯就跟失了智一樣,直接就沖到達蒙尼茲床上縮着。
他那會兒腦子不清醒,大概是隻想躲起來,可聞着聞着那股熟悉的甜香就漸漸犯了困,竟然就在達蒙尼茲房間裡睡了一整晚。
一想起昨天做的蠢事,他立刻就把臉埋進了胸前的枕頭裡。
他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雖然神情冷靜,可臉頰卻依然泛着紅:“還好他昨天沒回來,不然......”
莫瑞斯早就算好了聯邦通行函發下來的時間。
他原本計劃着是讓達蒙尼茲自己看見這東西,然後再和對方說清楚他重生的事,其他的,等他們離開首都星再說。
可他沒想到達蒙尼茲居然真的沒有把他鎖起來,而上輩子他也試着從無終星域的實驗基地逃跑過,對雌蟲們用的那套操作系統多多少少了解一點。
正巧達蒙尼茲那天打開飛行艦門的時候沒隐瞞他操作過程,莫瑞斯試了兩次後就把門打開了。
今天雄蟲協會的成員會再次找上門實在是出乎莫瑞斯的意料。
也還好那家夥按門鈴的時候按了好半天,直接把他給吵醒了,隻是他賴了一會兒床就差點出事了。
達蒙尼茲那會兒絕對是動了殺心,要是他再晚一秒出現,那隻雄蟲肯定就已經是具屍體了。
一想到這個,莫瑞斯就覺得頭疼。
達蒙尼茲那家夥和正常的雌蟲根本不一樣,别的進入BRF779星系的雌蟲怎麼也會遵守聯邦規定、不對雄蟲下手。
但達蒙尼茲可沒這種概念。
現在在管理最嚴苛的首都星達蒙尼茲都這麼胡來,要是就這麼離開了,指不定達蒙尼茲還會做什麼。
莫瑞斯回想着上輩子死前、聯邦元帥貝萊特刻意挑撥的那些話,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本想着慢慢來,可看樣子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