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溪山終于轉頭看向站在面前的天幻真人,皺眉道:“仙山如今也由着真人獨斷專行?”
“本尊隻是聽到故人之名才會出神片刻,”燕溪山漠然看向天幻真人,俊美的眉眼間盡是冷厲和嘲弄,“不過那故人已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真人也要妄加推斷?”
“如今仙山真是不如從前了。”
天幻真人平靜的臉一寸寸皲裂,背後的眼睛突然睜開,惡狠狠地看向門口。
居然為了一個弟子這麼和他說話,天幻真人長袖中指甲嵌入肉中,卻笑了起來,以一種更加自然尊貴的氣度看向燕溪山道:“魔尊為他如此辯白,想來那位故人對魔尊十分重要吧。”
天幻真人腦後的眼睛越發猙獰可怖,三百年前燕溪山還是他的道侶!居然是三百年前,居然是三百年前?!
難怪會突然想要殺他,難怪會沒有任何遲疑地将劍捅入他的胸膛,原來是三百年前就有了新歡!
天幻真人幾乎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竟然想要立刻發動法力去掃過三百年前他們走過的地方,把那個亂了他師弟心神的賤人找出弄死,但天幻真人很快扼制住了自己的沖動,但他眼睛深處簡直幽暗得可怕,竟然帶着幾分擇人而食的意味。
找不到那賤人但還有門外那個,天幻真人已經為這位弟子安排好了結局,他陰狠地瞥向門口,殺意盎然。
不過是弟子罷了,本體還能為了一個弟子捏死他?
到那個時候,師弟就不會将給他的眼神分給其他人了。
天幻真人發自内心的想到,卻不知燕溪山将他望向門口的陰暗神情盡收眼底,甚至下意識喚出長刀,盡管沒有成功。
竟然對仙山弟子起了殺意,燕溪山的眉皺着更加深,在擔憂江安然的時候不禁擔憂起了師兄,他的師兄一向正直高潔,不屑與他人争鬥,才會讓天幻真人這種人把持仙山權力,污穢仙山根基。
可見師兄這些年在仙山并不好過。
“真人不必對這弟子起殺意,”燕溪山斟酌着開口,“仙主也知曉那位故人存在。”
但天幻真人的臉色更加深沉,意味不明地看着燕溪山信口胡說,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其他人不知道,難道天幻真人還不知道?
那段歲月裡,隻有他和燕溪山兩個人!他根本就不會給其他人接近師弟的機會!
若不是現在還在仙主控制範圍之内,天幻真人即刻就會舉起屠刀,罷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天幻真人噙着笑意道:“原來是仙主應允,魔尊莫怪我失态,實在是不得不防。”
“非真人之錯,請真人莫要自責。”燕溪山将警惕深埋在眼底,如往日般灑脫。
天幻真人道:“即使如此,我這就讓他進來。”
江安然站得雙腿僵硬,終于等到面前的門打開,飄出:“進來罷。”
“謝過真人。”
一進門就見天幻真人端坐擋住後面的光景,江安然腳步一轉,從側面行禮,眸光瞥向勉強穿着披風的燕溪山,心下一沉,看到固定在牆上的鎖鍊後更是沉到底了。
老不死的,不僅沒給衣袍,還設下鎖鍊,真是道德敗壞,他們仙山怎麼出了這種邪魔外道?!
江安然聲音不如往日活潑,像個正經仙山弟子那樣說道:“請真人應允弟子向魔尊問話。”
“去吧。”天幻真人的聲音淺淺波動,讓人聽起來莫名感到陰陽怪氣。
“謝真人。”
再次見到魔尊江安然心跳得飛快,上次的驚鴻一瞥深深烙進他的腦海裡,江安然眸光顫抖,首先看到了魔尊金色的眼睛,溫暖又熟悉,他匆匆掃過那張俊美得超凡脫俗的臉,頭一次感到自卑。
江安然從來不是将外貌放在第一位的人,盡管他身為仙主親傳弟子資質一般、修為一般,甚至連容貌一般,他都沒有任何自卑的情緒,因為他深深明白,仙主弟子這個名頭遠遠勝過這三者,足夠他安安穩穩活下去。
但見到魔尊後,不知為何,江安然的眼睛酸澀得厲害,甚至還想要向前走幾步,撲倒燕溪山懷裡訴說自己的委屈,就像這種動作已經發生過千百回那樣。
燕溪山也忍不住打量這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長成的孩子,他描摹着江安然的骨相,在腦海裡構建出江安然真實的樣貌,心間不禁一痛。
是他的錯,叫他的孩子不得不活在這幅普通的容貌中,不過很快就不會了,燕溪山望着江安然,目光溫柔,叫旁邊的天幻真人臉色更加陰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