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秩,醒醒!”
大量的源質裹挾着那個白色的身影,這些人類看不到的東西在蕭晟雲眼中具像化,變成一團模糊的黑色。
就像是每個小動物的氣味不同,每個污染物源質的味道也是不一樣的。
當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時,蕭晟雲腦中“嗡”地一聲。
因為那氣息和他自己身上一模一樣,那種氣味如果用人類的語言來描述,大概就是雨後森林中的那種潮濕且沾有一些草木香的氣味。
人類覺醒者的力量來源于身上的污染,而這污染來源于他所遇到的污染物。
對方與他身上的氣息一樣,也就是說,對方身上的污染來源于他自己。
這個猜測讓蕭晟雲兩眼一黑。
他自認是一隻遵紀守法的污染物,在人類社會二十年,兢兢業業,不單沒有造成任何污染事件,還因長期加班為該國的GDP貢獻了巨大力量。
這不會是自己年少無知時犯下的什麼錯誤吧。
但現在這種情況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指尖輕抿,一根黑色的絲線飛出,輕輕紮進周知脖頸上的動脈,将對方體内溢出的源質吸收殆盡。
……
毒蛇
突然出現的男人讓所有人心裡一驚,這張臉長年占據通緝名單上的前十,在場的每個人都不陌生。
果然,上次殺死的隻是他的一個影子而已,這種級别的的污染者,沒那麼容易死去。
“好久不見,在座的都是老熟人了,想必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毒蛇微微彎腰,行了一個脫帽禮。
葉庭的臉色霎時像吞了蒼蠅一樣,如果不是腿上有傷,他這時候已經直接沖上去了。
“說實話,我也不想和你們動手,我可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大家何必刀劍相向呢?”
真敢說,蕭晟雲對這位睜眼說瞎話的能力歎為觀止。
私自豢養污染物并投入居民區,強行将普通居民轉換成污染者,多次入侵研究所竊取資料……抛去這些的确沒做什麼壞事。
周秩的情況漸漸穩定,蕭晟雲躲在人群的最後方,靜靜注視着一切。
毒蛇彎下腰,從地上那具屍體中取出一個紅色的結晶物體,然後像丢垃圾一樣将屍體扔在地上。
爸爸……,
女孩嗚咽一聲,楊竟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死死拉在身邊。
“小姑娘,很難過吧,你爸爸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
“他變成這樣也是他自願的,我們可是簽訂了協議。”
禹文良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可女兒突然檢查出了不治之症,妻子離開,走頭無路之下他接受了教會提出的合約。
他自願成為試驗品的一員,而女兒依靠教會的技術痊愈。
難怪他在污染後還會接觸自己的孩子,這孩子從一開始也已經變為污染者。
可是這就像是仙人跳一樣,女孩污染是由他自己帶去的,而禹文良的污染是從工廠裡沾上的,他尋找的醫生同時也是造成病症的劊子手。
“你看,人類的技術終有盡頭。在這幾千年的進化中,我們躲過了猛獸的襲擊,躲過了地震、海嘯、洪水這些自然災害,不斷地繁衍生長,最終倒在了衰老與疾病的面前。”
“污染”的出現,正是人類進化過程中的一次路口。你們不都是污染者嗎,感受到了嗎,更加強大的力量,更加久遠的壽命,免去了生老病死之苦。而你們,卻要強行阻止人類的進化。”
那股香氣再次出現。
蕭晟雲感到體内的源質在以極快的速度回複。
他突然意識到,這物質類似于人類世界的生長激素,難怪禹文良眨眼之間就堕為失去神智的污染物,這香氣使他體内的源質含量飛速上升,可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源質。
行動處的人會定期服用抑制的藥物,同時經過訓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體内的源質,所以在相同環境下,禹文良先一步變成污染物。
“遊戲結束了,一切都按預料的軌迹發展。新的時代即将到來,至于你們,将會成為它的祭品。”
很顯然,毒蛇想要将這裡的所有人都轉化成污染物,将一直守護人類的專員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這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
他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可此時,背後的污染物卻突然反撲。
是禹文良,他在被穿透胸膛的那一刹那恢複了神智。
兩人撕打在一起,徒留行動處的人目瞪口呆,但很快衆人反應過來,趁毒蛇露出破綻時開始補刀。
混亂中,不知道誰的子彈穿透胸膛,這位教會高層以一種極其諷刺的方式死去。
而禹文良的身體也早已破破爛爛,幾乎看不出人形。
“殺了我!”這位父親嘶吼着,在他那早已渾濁的眼睛中,流淌出血一樣的淚水。
這……
行動處的人相互攙扶着,大眼瞪小眼,沒有人上前。
這太殘忍了。
禹文良是一個好人,一個好父親,他甚至剛剛與他們并肩戰鬥。
“我來吧。”周秩從人群最後走到前去,他看上去已經恢複了神智,手中的那把刀還滴着怪物的血。
“你想親眼看着他死嗎”這話是對旁邊的小女孩說的,他說這話時眼神平靜,在這種預警下,周圍的隊員趕到一絲寒意。
詢問一個女孩是否觀看她父親的處決現場,有點太不是人了,隊員們在心裡吐槽。
“你在胡說什麼,她才多大—”
楊竟将女孩護在身側,不滿呵斥道。
處理案件時如果在場有年齡小的孩子,專員們會盡量選擇合理的方案,減少對其的影響,這是行動處一條不成文的規定。
很快,他的手被一個溫熱的東西抓住,然後輕輕移開。
“爸爸。”女孩走到她的父親身前,她身形小小的一隻,在已經變成怪物的禹文良面前就像是大樹和小草。
“我愛你。”她輕輕抱住父親,紅色的血和黑色的粘液将她的裙子弄髒了。
黑色的長刀插入心髒,鮮血噴灑,染紅了腳下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