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周秩隐隐感覺有些不對,他一時沒想起哪種老虎的花紋是紅色,可能是書上沒記錄吧。
小醜還在高聲介紹着,全然沒注意到老虎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在觀衆的尖叫聲中,老虎張開巨大的嘴,直接吞進了小醜的半個身體。
“啊啊啊!”
“吃人了!”
尖叫聲由驚喜變成了驚悚,人群開始慌亂地逃跑,由于人太多,前後兩個狹小的出口被一群人擠滿。
老虎嚼碎了小醜的身體,龐大的身軀撞碎了舞台邊緣的圍欄,直接向觀衆席撲來。
這是一隻被污染的老虎,不算污染物,在評級中可能隻是E級或F級,以後的周秩随手就能殺掉上百隻這種級别的,但現在,他隻能茫然得被唐容安牽着向出口跑。
“這是,變異種!”
發生輕度污染的物種沒有太大的變化,直到看到老虎身上蠕動的紅色花紋,周正誠才意識這不是一隻普通發狂的老虎。
那些紅色的花紋在皮毛上鼓起,下面好像有一堆蟲子在動,使得花紋變化出不同的形狀。
周正誠不是覺醒者,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在污染物面前還是不夠強,他今天沒有拿槍,隻有一把随身攜帶的匕首。
可他走不了,這裡人太多了,一旦老虎進入人群,将會死傷慘重。
他跑到老虎的視線盲區,舉起匕首紮向老虎的眼睛,這裡的一排排座椅限制了他的行動,老虎察覺到了,身體一閃,匕首紮偏了。
被紮傷的痛楚激怒了老虎,它開始撕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
周正誠染血的手臂吸引着老虎,他用另一隻手支撐身體,飛身翻過一排排座椅,向舞台的方向跑。
那裡還留着小醜的半截身體。
周秩被唐容安抱起,頭靠在母親的肩膀望向舞台的方向。
所有人都在向着出口的方向跑,隻有他一人獨賞這場表演。
這一幕在之後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
這是一次血腥的表演,舞台穹頂上的一圈燈光将那裡照得十分明亮,渺小的人類和巨大的老虎在上面周旋。
老虎的一聲聲痛呼成了人類的勳章,人類溫熱的鮮血染紅了木質的地闆。
這場表演似乎展現了這半個世紀以來人類與污染物的抗争,周正誠用完好的手臂不斷刺向老虎的身體,直到刀劍割開老虎身上紅色的花紋,一條條細小的紅色蟲子掉出。
這是寄生在老虎身上的污染源。
對付一堆蟲子可能比對付一頭老虎更加棘手,但至少失去蟲子,老虎的身軀慢了很多。
蟲子逐漸爬上周正誠的腳、小腿、胸膛,它們無處不在,所有的生物都是他們的寄生對象。
無處可逃。
周正誠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擡頭遠望,妻子的白裙已經淹沒在人群中,看不到。
至少他們安全了。
他驟然輕松下來,那些蟲子細細啃食着他的血肉,有些疼,可他覺得無比暢快。
至少沒人受傷。
在污染物面前,他隻是個普通人,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隻是周正誠沒看到,茫茫人海中,周秩的目光與他遙遙相望。
他似乎要将今晚的一切記在腦海,以往父親模糊的面容突然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周正誠工作繁忙,兩人又都沉默寡言,所以父子倆很少交流,隻是在偶爾的瞬間,周秩能察覺到這個男人的愛。
比方說今早周正誠圍着貓咪圍裙煮粥時,又或許是他将兔子玩偶塞到自己手中時。
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從幼小的身軀中生起,明明毫發無傷,心髒卻鑽心地痛,溫熱的液體從上面低落,唐容安緊緊擁抱着兒子,這位理智冷靜的研究員此刻終于控制不住。
周秩在很久後想盡辦法找到了那隻兔子玩偶,沒找到,那東西作為污染攜帶品早就被銷毀了。
一切的記憶變成了一枚枚碎片,紮得人頭痛。
無數源質在體内橫沖直撞,随後從身體裡溢出,将病房填滿。
房門被人粗暴得打開,又慌忙關上。
李謙方、賀景明還有一堆醫護人員圍在門口,對裡面的情況束手無策。
“你他媽到底在搞什麼,這就是你說的病人情況穩定,污染都高到這種程度早就應該被處決了!”賀景明此刻也不再是衣冠楚楚慢條斯理的樣子,他直接對着李謙方大喊。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盡可上報,看總局會不會批準你的申請。”李謙方下意識反駁,心中則迅速尋找解決方法。
草,解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