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微涼的風吹散了些許白天的燥熱。
葉星珩的嘴角破了一處,身上的校服又皺又髒,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當他就這樣被小孩拉着回家站在玄關時,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響起。
“怎麼現在才回來?不是讓馮叔去接你了嗎?”
葉星珩循聲望過去,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頓時呆住。很快他臉上的呆滞變成慌亂,急忙低下頭。
路子昊原本拉着他的手在碎碎念,聽到聲音倏然受驚,轉過臉看到男人,開始支支吾吾地問:“舅舅,你怎麼那麼早回來啦?”
男人沒回話,小孩看到他嚴肅的表情,趕緊跑過去抱着人的大腿撒嬌:“是舅舅回來太早了,而且我給舅舅帶了個好看的大哥哥。”說完又回頭看了下葉星珩,驕傲地挺起小胸膛,“是不是很好看啊?”
好不好看席越不是很清楚,因為玄關處的少年一直在低着頭,就算是最初他轉身看到的臉也隻是一瞬。他隻看到對方穿着一身皺巴巴的校服,挺高的卻很瘦,頭發還有點略長,站在那局促不安的樣子。
路子昊沒聽到舅舅的回答,馬上過去拉着葉星珩的手,小聲嘀咕:“大哥哥,這就是我舅舅,是不是看起來很兇啊?不要怕哦,他不會打人的。”
小孩自認為說得很小聲,殊不知這樣安靜的環境跟不遠的距離,所說的話席越全都一字不落聽到。
此時葉星珩越發緊張,他僵着身子低着頭,左手緊緊握着書包帶。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男人,但以前都是他在一旁偷偷看,唯一一次有過交流的那天晚上也昏暗得隻看得清一個輪廓,而現在就這樣猝不及防直面男人更讓他忐忑不安。
男人大抵也看出來他的緊張跟不安,便讓人先進來坐下,随即倒了杯水給他,語氣疏離有禮地說:“你好!我是席越,謝謝你送他回家。”
葉星珩呆呆跟着坐下,他下意識挺直脊背,兩膝并着,雙手抱着書包放在膝蓋上,身下卻隻占了沙發邊緣。這時聽到男人的話忙低聲說:“不……不用謝。那個,我……我叫葉星珩。”
說完他仍舊低着頭,臉上的熱度開始散發,手指也不自覺地在書包邊緣蜷縮着。
席越點點頭,随後看着小孩,表情嚴肅,屈指敲了下桌面說:“現在你可以說說不按時回家的原因了。”
路子昊在一旁看着,奇怪大哥哥怎麼說話結結巴巴,而且好像臉也有點紅。這會突然聽到自家舅舅的問話,心裡開始發虛,自動忽略掉自己前面在學校玩太晚的事實,隻支吾着說:“大哥哥受傷了,我碰到他受傷就把他帶回家了。”
席越一看他那心虛的小樣就知道這事情并不完全是這樣,還未等他說話,小孩就拉着他的手說:“舅舅,老師都教我們助人為樂,所以我這是在幫助别人。”
席越了然,似笑非笑問:“所以呢?你不按時回家我還得誇你?”
路子昊自我肯定地點點頭,語氣上揚道:“當然要誇獎我了,我這是在幫助大哥哥。”說完就走過去扯了扯葉星珩的袖子,仰起臉尋求認可,“大哥哥,你說是不是?”
葉星珩滿腦子的注意力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壓根沒怎麼注意聽小孩的話,這會隻擡起頭呆愣愣的。
席越這時才注意到少年有着一張白皙漂亮的臉,盡管嘴角青了一塊,也無損這張臉的好看,更遑論還有一雙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透着一股茫然,讓人的心不由又軟了一分。
他困惑了一瞬怎麼看着這麼乖的人也跟人打架嗎?但并沒有多嘴,看到對方年紀小,于是語氣溫和地說:“你還受傷了?我去給你拿藥。”
葉星珩回過神,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急忙慌亂拒絕道:“不……不用了,我沒事,隻是一點小傷。”
那一雙好看的眼睛滿是慌亂,看起來就像一隻受了驚吓的小鹿。
席越聽到他的話不以為然,還特意安撫他,“受傷了就要處理,即使是小傷也不要忽視。”
他隻說了這一句就站起身走到右前方的櫃子那,打開下面的格子拿出一個醫藥箱。
小孩看到舅舅走了,開始趁機指控男人的不是,對葉星珩說:“大哥哥,你看舅舅是不是很兇啊?”
路子昊自認為幫助了大哥哥,對方肯定跟他一個陣線一起批判舅舅的所作所為,結果隻見對方的嘴角好像輕揚了下,說:“沒有啊,你舅舅很好,他隻是擔心你。”
他一聽這話就茫然了,怎麼還誇起他舅舅了,大哥哥這麼快就被舅舅收買了?不過剛剛大哥哥好像笑了,笑起來更好看了。
過了半晌,席越把醫藥箱拿過來,由于傷是在嘴角,葉星珩看不到擦不了,席越幹脆上手幫忙。他把醫藥箱放在茶幾上,随即坐在葉星珩的身邊,又打開醫藥箱拿出要用的東西。
葉星珩在席越靠過來時就開始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好像放慢了。兩人離得很近,男人滿滿的荷爾蒙氣息迅速漫過來,他的鼻尖隐約聞到一股冷冽的清香,很淡,卻很好聞。
席越用鑷子夾着棉球蘸了碘伏,時不時注意着葉星珩的神色,感覺到對方的緊張跟僵硬,想着大概是怕疼,于是聲音也柔了幾分說:“害怕就閉上眼睛,我輕一點,疼就跟我說。”
葉星珩沒有回答,他緊張得大氣不敢喘一下,隻有臉頰又開始發熱泛紅。微一擡眼看到的就是席越那張放大的俊臉,溫熱的呼吸似乎拂過他耳畔。他的腦子無法轉動,隻有眼珠轉了幾下,想着這人還是那麼好看。
路子昊在一旁看着,也跟着哄人道:“大哥哥不要怕哦,擦完藥等下就可以吃糖,甜甜的就不會痛了。”
小孩也不懂這是擦藥不是吃藥,隻想着每次自己怕疼怕苦媽媽都是這樣哄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