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葉星珩被席越牽着坐下來,兩人坐一起,對面是席父席母。這時席清從樓梯處走過來,看到他笑道:“星珩來了。”
葉星珩連忙認真回應,他坐得端正,背挺得如同一把直尺,藏在袖口下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席清帶着路子昊在另一邊坐了下來,路子昊想過去拉他的手去玩,但看到外公嚴肅的表情還是乖乖坐好,
席父一直面無表情,隻暗暗打量葉星珩。茶幾上早就有剛剛傭人倒好的茶水,這時席母把桌上各類擺盤好的零食水果往他面前推了推,笑道:“先坐這休息會,吃點東西。”
葉星珩又連忙點頭說好,目光卻不敢漂移,隻臉上維持着标準的微笑弧度,手也是松了松又緊握着。席越擦了下手,從果盤裡拿了一個橘子,仔仔細細剝了皮,又把橘絲也剝了個幹淨,随後吃了一瓣,覺得甜才遞給葉星珩的嘴邊,說:“星星吃這個,甜的。”
這話一落,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都轉移并集中在這塊橘瓣上,随後又移到葉星珩的臉上,一個個神色各異,甚至還有些古怪。葉星珩愣了下,他看着嘴邊的橘子,又看了看席越,随後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臉皮一下熱了起來,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吃。
席越壓根不管其他人,他神色自然放松,語氣困惑道:“不是喜歡吃橘子嗎?不吃嗎?”說完又繼續把那一瓣橘子往前遞,直接碰到葉星珩的唇瓣。
葉星珩張嘴小聲回答:“不是。”席越趁他張開嘴,便把橘子放進他嘴裡,他隻得乖乖把橘子吃了,然而接下來席越等他吃完一瓣又喂給他一瓣。
其他人就這麼神情不一看着他給葉星珩投喂完這一個橘子,等到最後,路子昊眼巴巴看着哥哥吃完橘子,沒忍住開口道:“舅舅,我也想吃橘子。”
還未等席越說話,席清便拍了拍他的手讓他坐好,說道:“媽媽給你剝。”說完就拿了一個橘子剝起來。
這時席母回過神輕咳了一聲,笑道:“星珩喜歡吃橘子啊,那多吃些,這是早上送來的,這橘子都很甜。”說完又開始如同拉家常般問道,“星珩還在讀書嗎?”
“是的,我目前在A大就讀……”葉星珩緊張又認真回答,他說了學校又說自己的專業,開始一五一十介紹自己,從姓名年齡,再到學習經曆,最後家庭情況等等都說了。
席母越聽越滿意,眼裡的笑意漸深,而席父原本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最後他卻忽然問了一句:“以後你們的事如果被你同學知道了,你可能會被指指點點,你不怕嗎?”
席越聽到這句話,眉頭輕蹙,似是不贊同父親突然冒出的這個問題。葉星珩微怔,随後反應過來,交握的兩隻手一隻不停觸碰另一隻,他抿着唇慢慢回答:“因為還沒發生這事,我無法保證我不害怕,但我們在一起時我已經想過這些,我可以面對。”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又是一愣,席母正想說什麼,席越皺着眉不滿道:“爸,你沒必要問這個給星星壓力,你有什麼問題問我就行。”他頓了下,又提醒了一句,“我們今天是來看看你們,不是來一問一答的。”
席父見他馬上護着人,目光微訝,随即不急不躁對他說:“這就是以後你們要面臨的問題,我知道你向來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你在公司也沒人敢說你,但他還在讀書,也許哪天就被發現了,每天上課下課不都得面對老師同學嗎?很多人并不接受同性戀。”
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席父的聲音始終很平靜,好像隻是在闡述一件客觀事實,隻是最後那一句帶着一絲尖銳。而剛剛緊張的氣氛也因為這些話變得沉重,客廳瞬間安靜得無人說話。路子昊剛把橘子放到嘴邊,看了看舅舅和外公,一時也不敢繼續吃了。
席母的嘴巴也慢慢合上,雖然這些還沒發生,現在這麼直接擺在台面上逼迫他們面對,有些不留情面,但也是事實。她從一開始無法接受自己兒子喜歡同性,煩惱如何掰正他,到後面很多事看開也慢慢接受,又煩惱他會找什麼樣的人,他們以後面對非議該怎麼辦?
她一直知道席越不怕非議,他從來都自信強大,也一向不在意别人,但他找的對象呢?也許根本走不到最後就中途放棄了。這社會上的大部分人總是要活在别人的一言一語中,而很多人對于自己不理解不接受的事通常是厭惡,進而攻擊,他們從不覺得别人的事與他們無關。
葉星珩慢慢聽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他的手輕輕碰了碰想要說話的席越,腰背挺得更直,仍舊認真回答:“我知道很多人無法接受,我無法控制别人的想法與行為,但如果發生這種事,我也不會退縮的。”他停了下,語氣更加堅定,“我跟哥哥在一起是認真的,我會好好對他的。”
葉星珩并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的父母從小對他的教育是隻要不傷害别人,生活就要選擇自己舒服的方式,不用過于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當初他意識到喜歡上跟他一樣性别的席越,他心裡沒有過多掙紮就坦然接受了,因為他覺得這并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