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裴川遲疑地擡頭往二樓看了一眼,聲音似乎是從二樓卧室傳過來的。
笃—笃—笃—
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印證他的猜測。
聲音很悶,但足夠清楚,足以跨越下來準确無誤地傳進顧裴川和直播間三百人的耳朵裡。
顧裴川往電腦屏幕的右下角看了一眼,現在淩晨1:37。
【什麼聲音吵死了,好幾天了都,每天看你直播都有這個聲音。】
【對呀,本來看屁股老師畫畫還有點助眠呢,現在可以熬穿了。】
【吵死了,不看了。】
顧裴川咽了下口水,看見直播間直線下降的人數,強裝鎮定:“額……是隔壁在裝修,他白天上班沒空,所以晚上裝修。”
淩晨1:37,隔壁裝修。
顧裴川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但又沒辦法,為了自己唯一的經濟來源,他深吸一口氣刻意忽略時不時傳來的聲音,若有其事地朝門口大喊。
“你晚上别裝修了明天再弄吧!我要休息!!”
淩晨2:00下播後,顧裴川看着直播後台慘淡的打賞收入,郁悶地歎了口氣。
他今年剛剛大學畢業,一直沒找到正經工作,不過好在大學期間他在一個二次元網站上通過畫一些男男cp積攢了一些粉絲,索性租了個單身公寓開始直播畫畫,直播間人數算不上多,但好在受衆群體都是女生,看得高興了小錢打賞也是不斷,一個月播下來也是不愁吃穿。
他自認為運氣不錯,能以一半的市價租到這個市中心的公寓,面積雖然不算小,一兩個人住也是綽綽有餘了。
穩定的收入,富有彈性的工作時間,市中心的小窩,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了。
直到一個星期前,他發現自己二樓的卧室總是會在晚上十二點沒人時發出怪聲。
要知道直播間可是不少觀衆是把顧裴川畫畫的聲音當白噪音助眠的。
那之後,直播間的人數直線下降,原本穩定在一千多的觀衆也慢慢掉到了兩三百,三天之内,他就回到了剛開播那段時間的人氣。
糊,透,了。
不僅在網站上二創少了,直播打賞更是少了四分之三。
顧裴川作為一名新時代社會主義接班人,每天再怎麼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心中的唯物主義價值觀也還是動搖了。
總不能是老鼠吧,誰家老鼠每晚十二點準時開咬。
顧裴川喝了一口水,再次心中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又往樓上看了一眼。
他已經一個星期沒躺在床上睡覺了,這三天,他吓得根本不敢上樓,每晚撐不住了就在沙發上眯一會。
鬼知道他現在多想念他的床!
那可是他從家具市場專門挑的!!
睡起來不硬不軟剛剛好的,床!!!
天知道他一米八一到底是怎麼蜷縮在一米六的沙發裡睡了一個星期的!!!!
顧裴川握着玻璃水杯的手忍不住使勁,調整好情緒用帶着黑眼圈的眼睛憤恨地樓上看。
口袋裡的錢已經越來越少了,顧裴川重重放下杯子,利落地站起身。
樓上的給我聽着,今天晚上我要讓你知道,窮鬼,才是最難惹的!
帶着“别管什麼鬼都不能影響我财運”的心情,顧裴川一口作氣噔噔噔爬了上去。
其實走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犯怵了,二樓他一個星期沒上去了,自然沒開燈,往上看半黑不黑,像是有什麼怪物會蟄伏在空氣中,好整以暇的等他上去然後給他緻命一擊。
顧裴川心跳得好快,他樓梯走一半已經生出了想要原路返回的心思,但5.0的視力讓他很清楚的能夠看見電腦上自己剛剛刻意放大的數字。
十二塊五毛六。
他畫了四個小時,賺了十二塊五毛六。
啪嗒,二樓的燈被打開。
顧裴川在門口躊躇半天,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回到熟悉的卧室,看見熟悉的床,他差點沒忍住撲上去,淩晨兩點二十八,顧某好懸沒對着自己的床留下思念的淚水。
顧裴川熟練地小跑過去拿起掃把,武器在手裡總能多幾分安全感。
拿着掃把在二樓轉了一圈,才突然驚覺那個聲音似乎很久沒有響了。
但顧裴川依舊很警覺,警覺的同時又開始思考,難道真的是老鼠?人上來了它就不敢咬東西了?
細想又覺得不對,可是老鼠咬東西不是咯吱咯吱的聲音嗎?怎麼會“笃笃笃”呢?
可能是聲音太久沒響,他大了一些膽子,又轉了一圈的同時偶爾還用手裡的“武器”這敲敲那打打。
沒有動靜,甚至是安靜到可怕。
顧裴川遲疑地往床上坐,屁股剛碰上床就又站起來。
不行,再看一圈。
還是沒動靜,顧裴川又轉了一圈剛好站在飄窗前,現在已經快淩晨三點了,外面除了路燈還亮着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深夜有時也能壯膽子,尤其是淩晨,正是困得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