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也是妖魔的青萍敬畏地點了下頭,問:“我們這是去哪?”
“您是無明宗來的尊貴客人,我們給您在北陵島安排了住宅,我現在正帶着您去。”
青萍想了想,誠實道:“如果我想見戲長曲的話,該怎麼做比較好呢?”
淩梅還沒說話,遠方轟隆一聲巨響,天空霎那閃過一道劍光,穿過晴空烈陽,飛向群山。
青萍視線霎時黏過去,直到劍光徹底消失不見,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舔舔嘴唇。
“你運氣真好,首席出關了,”淩梅也一并遠眺,“估計是被司主傳喚過去了。正好,司主所處的主殿也位于北陵島,你眼下過去,說不定能遇上他。”
青萍立即道:“那我們快走吧。”
半個時辰後,淩梅猶豫地看着青萍:“你還好嗎?還走得動嗎?馬上就到了。”
青萍滿頭是汗,喘着氣,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虛虛軟軟地坐在附近一塊山石上,聽着她的“馬上就到了”,望向前面看不見盡頭的長階,累得精神恍惚,好想哭。
這北陵島竟是由一片連綿山峰組成的,青萍從虹橋上下來,再登北陵島上的高山,隻覺一路漫長艱辛,就要死在路上了。
揉揉腿腳,感覺已經軟成了棉花。
好絕望,殺人不過頭點地,見宿主卻要爬爬爬。
宿主能不能主動跳到他面前讓他捅一刀啊。
心魔暢想、暢想,悲傷歎氣着,不想面對現實。
淩梅在一旁等青萍緩過來,不知說些什麼好。
像青萍這樣體力廢物的修士也是少有。
淩梅偷偷看青萍,懷疑他怕是撐不過首席的一擊。
想到門内關于此事的一些流言,她于是也歎氣,好怕自己擔上什麼外交事故。
青萍沒讓她久等,努力繃着僵直的雙腿站起來:“我們接着走吧。”
山石還是太硌人了,趕緊去住處休息一下才好。
行至半山,卻見幾名修士抱團橫杵在前方路上。
“刺啦”。
劍尖與石闆擦出火花,打頭一人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持劍劃出界限:“抱歉了,今日這不予通行,還請打哪來的往哪回吧。”
“簡師兄!”淩梅怒了,“你要為難我的任務嗎?”
“抱歉,師妹,那點積分等會兒我數倍補償與你,”說着,簡沖打量青萍,“這便是戲師兄的未婚妻?”
……這、這給的也太多了。
淩梅噎了下,看了眼青萍,似有猶豫。
無親無故的,青萍并不強求她為自己出頭,主動應聲道:“沒錯。我是。”
他們人多勢衆,青萍心底有點怕,不想打架,所以提高聲音助壯膽勢。
“那看來我們沒攔錯人,”簡沖道,“你在無明宗待的好好的,來我們巡天司幹嘛?趁着還沒正式踏過黃粱門,就此打道回府吧!”
青萍又累又餓,已經很難受了,聽到這話更氣:“我來找未婚夫難道還要征求閑雜人等的意見嗎?”
不得不說,這個借口真的很好用。
簡沖露出猶豫神情。
“沖哥不要被他帶偏了,”
他身邊一名面有銅錢胎記的修士振作精神跳出來,指着青萍道,
“我巡天司内部向來固若金湯、與世獨立,無明宗強塞首席一個未婚妻來,既是想挖牆腳,也是想塞奸細細作過來,意圖将手伸入巡天司之内!我們作為巡天司弟子,自然要幫司主他們排憂解難,提前将你驅逐!”
好個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他細作身份。
青萍心裡驚訝,便聽那人炮語連珠道:“你走是不走?如若不走,便休要怪我們動粗了!”
好麻煩,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
青萍道:“巡天司欺人太甚。”
他還想掰扯兩下,那銅錢胎記臉修士卻暴怒道:“大膽!”
但見他蹬腿一躍而至,長劍出鞘,伴随着嗖嗖風聲,當即向青萍劈下!
青萍本來便身體不适,還要聽他們在這廢話,輕輕蹙眉,電光石火間,一道銳利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斜上方飛來,咻地劃破空氣,兩劍相撞,“铛——”!
法光爆開,銅錢胎記臉修士砰地砸落回台階上,摔得鼻青臉腫,同伴修士連忙将他攙扶起來。
青萍無聲按滅掌中火,擡首望去。
階上不知何時站了位清俊少年,身量高挑,黑發以銀冠高束起,眼眸深黑,神情近乎寡淡,氣質凜冽如劍,觸之即傷,似是因為從高處下來,身上也沾了冷冽寒氣,利劍飛回入鞘,發出“叮當”一聲輕響。
青萍感到他的目光掃過,落在身上。
他咽了咽口水,餓得昏了頭,幾乎要因為一道視線而渾身戰栗,但對方也隻看了一瞬,很快便收回目光,對簡師兄一群人道:“自行去刑殿領罰。”
他與衆人擦肩而過。
青萍盯着他的背影,呆了好一會兒,不住地怔愣出神,為對方的尚顯青澀的身影而莫名恍惚鼻酸。
隻是孩子時尚未感覺到什麼,如今再見面才意識到:他真的已經很久沒有再見到真實的、他的宿主了。
原來竟是想念着的。
他忽地回神了,不知哪冒出來的勁,抿抿唇,一溜煙地追着戲長曲下去,邊追邊喊道:“诶,你等等我呀!”
淩梅震驚:“這人下山時居然不是拄拐杖爬着走的!”
簡沖等人也震驚:“說好的首席對未婚妻不感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