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長曲沒有回應,青萍感覺他的目光大概是很冷的。
接觸時,情感順着手腕那處肌膚流淌而來,餓得太久了,完全是本能地感到餍足,險些舒服地嗚咽出來,但戲長曲箍着他的手,按着他的後頸,完全被拿捏了命門,青萍又不自覺地惴惴不安,怕得發抖。
完全被抓住了。
逃也逃不掉。
脖頸處,那隻手冰冷至極,一點點加重收緊,青萍有些恍惚,竟品出一點詭異的纏綿柔情來,仿佛蟒蛇在緩慢盤旋身體、絞殺獵物。
戲長曲真的會掐死他也說不定。
如果是他親自動手殺他,他就會死。
呼、呼——
巨大的心理壓力之下,青萍的臉頰泛起紅暈,連呼吸都開始不通暢,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他努力展示自己的無辜無害,眼睛濕漉漉地看向戲長曲:“很疼,能松開我了嗎?”
沒有動靜,青萍有些發暈,喘息一聲,聲音放低,很軟綿,有意提醒地喊道:“未婚夫……?”
許久,戲長曲松開他。
逃過一劫。
青萍無力至極,渾身綿軟地跌坐到台階上,虛弱喘氣,再擡起手來一看,兩隻手腕都已經被捏得紅了一圈。
哪來這麼大力氣啊。
心底埋怨一聲,青萍吃痛地揉了揉手腕,順帶着也摸了摸看不到的脖頸,猜想或許那裡也紅了一圈。
邊揉着手腕,邊想着剛剛的事。青萍忘了先前的害怕,膽子又大了起來,心中也生出點惋惜。
下次同樣的方式肯定騙不到戲長曲了。
沒想到戲長曲即便在巡天司内,對他人的戒備也不減分毫。
小乙同樣遺憾:【可惜了。】
青萍腦袋轉飛快,壞主意一個接着一個:【不急。他已築基九層了,待他突破養靈時我再動手,定能成功。】
便是再強大的修士突破時也要面對境界不穩,那是心魔下手的絕佳時機。
小乙覺得此法不錯,全力支持:【好好好。】
戲長曲将落地的匕首和面具撿起來擦幹淨,一轉頭,青萍眼睛溜圓地看他,理直氣壯地伸手讨要:“還給我。”
戲長曲挑眉:“憑什麼?”
“那是我的東西。”
“你方才還想殺我。”
“我那是氣急敗壞,”青萍說謊話不打草稿,“誰叫你不理我,昨天還不等我。”
“倒是我的錯了?”
“對呀,你多少要有點未婚夫的自覺吧!而且剛剛的隻不過是試探,我的未婚夫可絕不能沒有本事,”青萍越說越順,“你若無能,死在我手下倒也是個好歸宿。”
“……”
明明對其他人都挺正常、很講道理的,到他這裡卻如此刁蠻任性。
也不知是被誰嬌慣着長大的。
戲長曲問:“試探的結果如何?”
還能是什麼,手腕都被擰紅了。
“……你,過關,”青萍又将手攤開,眼巴巴地問,“現在能把東西還我了嗎?”
他覺得那匕首挺好看的,靈舟上都沒舍得怎麼折騰。
戲長曲再一次走近,這回青萍乖乖沒動,坐在地上可憐巴巴地擡頭看他,柔弱無助又無辜,羔羊一般。
旋即羔羊眼前一黑。
戲長曲試着幫他把面具戴上,又撥弄調整一下,令眼前一黑的青萍得見光明。不過手拿開的瞬間,面具便掉了下去,原來已經在剛剛的磕碰下裂成兩半了。
戲長曲頓了頓,将其收起來。
青萍絲毫不關注這等小事,沒了就沒了吧,他執拗提醒道:“我的匕首。”
“沒收了。”
……不要臉!
混蛋!
青萍剛想震怒一番,戲長曲的指尖冰涼,輕柔劃過他的鬓發與肌膚,語氣意味不明:“未婚妻?”
青萍差點都忘了這回事了。
他尴尬得臉紅,支吾道:“人類連愛上妖魔的都有,男子自然也能當、當未婚妻,當男妻……你不要太狹隘了。”
“哦。”
青萍便埋下頭做鹌鹑,不敢去看他。
世間風氣雖然開放,但還是男女相戀占了主流。青萍其實也沒真正見過喜歡妖魔、喜歡男子的人,隻是随口說說罷了。
戲長曲的話,青萍不确定地想,應當也是喜歡女子的?不過是無性戀也說不定。
好在戲長曲沒有追究的意思,垂眸問:“腳踝還疼嗎?”
青萍皺起臉:“疼。”
“你不會用法術療傷嗎?”
“不會,”青萍說,“懶得學。”
不感興趣,也用不上。心魔很少用人形。
戲長曲看他一眼:“腳伸出來。”
他蹲下身來,握住青萍的腳,将羅襪拉下一點,腳踝已經紅腫,戲長曲輕輕碰了一下,青萍立即皺眉瑟縮,想要掙脫:“你别按。”
但就像先前青萍對小乙說的那樣,戲長曲才是少年,叛逆期,不聽他話,他看了眼青萍,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青萍眼睫顫抖,很緊張地閉上眼睛,權當做看不見就感覺不到。
腳踝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力道不重,像是虛虛按了兩下,戲長曲的手并不柔軟,附有劍繭,令青萍想起冷而硬的鱗片,有點不适,甚至懷疑戲長曲是想把他的腳腕扭斷。但接着,戲長曲的手移開,也不知是怎麼弄得,腳踝很快不痛了。
再睜開眼,腳踝已經不紅不腫,完全恢複如初了。
青萍站起身來,跺跺地面,确認自己完全好了。
心魔恩怨分明,高興地對戲長曲道謝,對他刮目相看,心想昨日淩梅說的果然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