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撒謊,首先,今日我并沒有邀請他來家中做客。”
“這一點從他是翻牆進入我家而非從正門進入便可推斷出他是在沒有得到主人家允許之下擅自闖入民宅。”
她語句清晰說着反駁的話語,倒是惹得柳無願頻頻看向她,薛澄什麼時候是個說話這麼有邏輯和條理的人了?
薛澄并不知情,繼續指出梁端口供裡虛假的部分。
“其次,他說自己并沒有對我妻子實施侵犯,隻是恰好當時與我妻子在攀談,我不問緣由便進來将他打了一頓...”
薛澄頓了頓,覺得這人說瞎話也真是蠢得沒邊。
她從懷裡取出斷裂的門栓,遞交給文書先生,“這是我家卧房的門栓,李文書可以讓衙役們到我家驗證缺口是否與卧房門扇上的一樣。”
“我妻子這幾日恰逢發...”薛澄說到一半,意識到現在所處環境,連忙改口道:“恰逢雨露期,我出門去買吃食,便囑咐她先将門拴起來,等我回來喊了再開門。”
事實上是柳無願察覺到梁端闖進院中隻是偷偷将門栓上才躲進床底之下,也虧得薛澄出來之前看到了地面上斷裂的門栓,想着帶着說不定能發揮點作用。
沒想到誤打誤撞,此時正好能夠拿出來推倒梁端的供詞。
薛澄表情嚴肅,看着文書先生道:“若是我邀請他來家中做客,他大可以從正門入府,而我妻子自然也會在正廳招待客人,何故會翻牆爬入我家,又踹開卧房門強行闖入。”
“彼時我妻子一個柔弱坤澤自己在家中,若非我回來得及時,恐怕早已被他得逞。”
“他有心想對我妻子行不軌之事,雖未得逞,乃是我及時制止,而非他懸崖勒馬,若是今日将此事輕拿輕放,來日他又會否故技重施?李文書覺得,該當如何判呢?”
文書先生蹙眉,薛澄這話固然有她的私心,但也确實說得在理。
若是薛澄晚歸家一步,隻怕要釀出大錯,于是他便道:“《楚律》有言,淫人妻女者當去勢,并處勞役三十年。”
“雖說梁端犯罪未果,但他卻有其意且已經在付諸行動,便處五年勞役吧,至于他對薛家造成的損失,便按價值賠償即可。”
他說完又将卷宗卷起收好,同薛澄道:“這事我會上報縣令大人,不出意外便會照此判罰,薛乾元可還有什麼疑惑?”
五年勞役,便是要被丢到不知哪個犄角疙瘩裡去幹苦工,也許是幫忙修築城牆,也許是礦洞裡挖礦,總之上哪兒都不會過得舒坦。
薛澄自然滿意,先前看到這位文書先生的八字胡她還有點以貌取人,總覺得留着八字胡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此時卻是松了口氣,便拱手道謝。
“多謝李文書,我與内子不勝感激,相信這個判罰結果公布出去,鹿縣百姓們也會覺得十分公道。”
李文良做了二十幾年文書,什麼話沒聽過,見她不軟不硬地提醒自己,也隻是笑笑,沒在意。
反而是覺得這花名在外的小乾元倒是比想象中聰明,揮揮手示意她們哪來的回哪去便罷。
薛澄帶着柳無願離開,明明苦主應該是柳無願這個差點受傷害的人,可是全程李文良卻沒問過一句她的想法和意見。
大抵是怕小啞巴美人委屈,薛澄便小聲同她說道:“雖然隻是判了他五年勞役,但到底他也沒實際産生太大罪過,估計李文書也是考慮到其後會有惡劣影響才做出這個決定來的...”
一些小案子基本上都是文書這邊給出了判罰建議,縣令隻大概查看一遍卷宗,了解了供詞和證據之後再給出最終判罰。
但一般都會與文書建議的判罰大差不差。
薛澄解釋,是怕柳無願心中難受,畢竟差點遭到欺淩的人是她,天大的委屈也是她受得,怕她會覺得這樣判罰還是太輕了。
柳無願卻搖搖頭,她雖說對過去沒什麼太多記憶,但從醒過來之後便深深明白在這個社會上,坤澤地位何其低下。
《楚律》之中雖也有對坤澤群體的保護條例,但說實話,大部分案件判決時如果犯罪者是乾元,一般都會從輕處罰。
今日若非是薛澄帶她前來,恐怕這位李文書都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大抵便會相信那梁端所供訴之言,或是同她說不必如此小題大做。
更有甚者,對坤澤存有偏見,隻會認為是坤澤勾引了乾元,别說罰梁端去做勞役了,可能闆子都不會打,就會輕易将梁端放走。
薛澄自己本身沒本事,薛家那些親族在鹿縣還算吃得開,加之她本身是乾元,這位李文書也不過就是看人下菜碟罷了。
柳無願心中都清楚。
見她沒有不開心,薛澄才牽着她離去,大抵是考慮在外面,柳無願沒有表現得對她太抗拒,任由她牽着自己的手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