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齊季的電話又打過來。

“阿澤你哪兒呢？”

“我馬上到酒店。”宋澤坐在車裡，目光沉沉地望向酒店門口。那裡被一群人圍住了，從他這裡看不到裡面的情景。

“不不不，别回酒店了，你直接去别墅，”齊季的語速又快又急，“那個人帶了好幾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野雞記者堵在酒店大堂，吵着鬧着要見你，還說什麼……”

齊季氣得說話的聲音都在抖，“他是你失散多年的窮苦老父親，在老家大病一場找不到工作沒錢活不下去，被逼無奈千裡來尋親，說你冷血無情，發達了就忘本，這麼多年對他不聞不問。”

還有更難聽的呢，什麼“喪良心的狗崽子”、“養不熟的白眼狼”、“從小就毒，克死他媽還要克死他”，聽得齊季拳頭都硬了，要不是打人犯法，他恨不得沖上去打死這個老不死的賊禍害。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壞這麼惡毒的老人！這哪是千裡來尋親的，分明是有預謀的栽贓陷害，要用孝道讓宋澤身敗名裂，置宋澤于死地！

“原來，他還沒死啊。”宋澤心間翻滾着黑色毒液，擡手遮住眼底陰暗情緒，低低地笑了一聲，“這可真是……”太好了。

“……你想幹嘛？”齊季像隻瞬間豎起渾身尖刺的刺猬，警惕道：“你别亂來啊宋澤，這事兒你絕對不能出面，一旦出面就中對方圈套了！那幾個無良媒體會把白的說成黑的，會像吸血蟲一樣扒住你的過往不放，利用你的痛苦賺取流量，把你吃幹抹淨連渣都不會剩的！”

“你說晚了，”宋澤伸手破開擋在酒店大門口看熱鬧的圍觀群衆，身上的長款黑色呢大衣下擺在寒風中劃出一道決絕弧線，“我已經來了。”

齊季眼前一黑，慌慌張張地推開安全通道大門，順着樓梯往下跑，邊跑邊打電話給齊同遠求助，“小叔，救命啊！”

-

紀書魚一個人進了遊樂園，報複性地吃了熱狗腸、塔可、芒果草莓冰淇淋，打着飽嗝直奔摩天輪，神奇的是居然沒有人排隊，于是她運氣很好地獨享偌大的單人車廂。

車廂門關閉，廂體緩緩升空，紀書魚望着窗外燈火璀璨的夜景，被她刻意忽略的失落傷感夾雜着困惑如水般漫上心頭。

她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看熱搜，熱搜上和宋澤相關的詞條還停留在“宋澤紀書魚攜手錄制推我”。

“大騙子，又騙人。”紀書魚對着自己映在窗戶上的倒影自說自話，“不是說我很快就會知道嗎，根本就無事發生嘛。”

還說跟她沒關系，不許她跟他一起走。哼，那她就一個人坐摩天輪，拍好看的夜景後悔死宋澤。

紀書魚和倒影裡的自己一起做了個鬼臉，扭頭去看窗外的風景。沒過多久，她又洩氣地垮下肩，掏出手機給齊季打電話。

齊季的電話沒打通，對方正在通話中。

紀書魚又給小李打電話，這下通了。

她立刻問：“宋澤那邊出什麼事了？”

小李支支吾吾：“不知道啊，齊季很早就回酒店了，沒跟我們在一塊。”

“真的嗎？”紀書魚眯起眼睛。

小李：“真、真的啊。姐你在哪呢，我來接你，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我不是一個人，”紀書魚慢悠悠地說，“我和宋澤一起出來的你忘了？”

“姐你别逗了，他都回酒店了你額……”小李噤聲。

紀書魚：“小李，大半個月沒相處，你還學會說謊了。”

“姐，我沒有，我就是……”

“就是什麼，說！”紀書魚不耐煩了。

“好好我說！”

小李是跟齊季同車回的酒店，樓下大堂鬧事的那群人她雖然沒去現場看，但前後因果已經從小王口中知道了七七八八，轉述給紀書魚也不費功夫。

紀書魚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劇組和酒店的人就任由他們在那鬧？”

小李苦笑：“他們倒是想管，但是他們不敢管。姐你是不知道，那個老頭從頭到腳髒兮兮亂糟糟的，衣服褲子又破又臭，街上掃碼乞讨的乞丐都比他幹淨。那老頭非說他腿斷了走不了路，被人一副破擔架擡進來的，坐在大堂正中央又哭又鬧，酒店的人要趕他走，他就掏出一把刀架脖子上說敢動他他就抹脖子，這誰還敢上去勸啊，大家都怕被訛上。”

紀書魚站起來，走到車廂門口，“報警了嗎？”

“這個不知道啊。不過我聽小王的意思，齊季應該是想私了吧。”

“私了？這種從根裡就爛掉的人還想私了，我看他是腦子生鏽壞掉了。”

紀書魚：“你去報警，就說有人在酒店鬧事，不，就說有人莫名頂替死人搞詐騙！”

小李：“啊？這不是報假警？姐，我不敢。”

紀書魚：“不是報假警，你信我嗎？”

小李：“……信。”共事這麼久，紀書魚從來沒有坑過她。

“行，那你就按我說的做，”紀書魚焦躁地在車廂裡來回踱步，一心盼着車廂快點落地，“我這就回酒店。”

“姐你别摻和吧，”小李忙勸她，“這事兒跟咱們沒關系，宋澤他們肯定會處理好的。”

“嗯嗯知道，我不摻和，”紀書魚敷衍地說，“我就是回去看熱鬧。”

小李：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