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走到時安然面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時安然:“一個高端的騙局,想要瞞過所有人,最好是半真半假,說出真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叫他們自己猜去。”
墨雲微說話時和時安然離的很近,近到時安然可以聽清彼此的心跳。
文欣早就退了出去,隻留二人在房間裡。
時安然不由自主的看向墨雲微,少女此時還覆着面紗,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面。這麼近的距離下,少女眼角的淚痣愈發明顯,奪走了時安然的目光。
如果說墨雲微帶着面紗遠觀時仙氣飄飄,讓人隻想将她供奉于神壇,不敢生出一絲一毫的亵渎之意,那麼現在,右眼眼角的淚痣沖淡了這高高在上的仙氣,反而添加了一股“豔”,活像一隻會吸食人精氣的妖精。
時安然不由這麼想着,他甚至想要再進一步,好看清楚少女眼裡的他。但很快,墨雲微便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她清了清嗓子,主動打破了剛剛那股旖旎氣氛。
“來之前,文秀和你說過劉府的情況嗎?”
提到正事,時安然收起心裡那些若有若無的想法。
“沒有,當時時間比較緊迫,文秀姑姑并沒有提起。”
墨雲微輕輕點了下頭,說道正事時眼裡的笑意散去,帶着些上位者的嚴肅:
“下次出來前記得把各世家掌權人的信息背好,還有如劉玉春這樣生意遍布天下商賈也要記。”
“我帶出來的人,不許打毫無準備的仗。”
時安然的心緊縮了一瞬,随後立即單膝跪地:“屬下知錯,下次不會了。”
墨雲微上前将人扶起,“這次便罷了,我給你說,下次記住便好。知己知彼,才好百戰百勝。”
說到“百戰百勝”時,墨雲微嘴角勾起笑意,滿眼都是少年意氣,好像這世間沒什麼事情可以難倒她,隻要眼前的少女想,她就有戰勝一切的準備,也必然能戰勝一切。
時安然被這氣氛所感染,心裡燃燃升起一股火,想着他絕不能做那拖後腿之人。
“劉玉春,玉春拍賣行的會長,拍賣生意遍布天下。除了拍賣行,他還經營着多家大型私人錢莊,财力不容小觑。”
“他是殿下的人?”
墨雲微搖頭,“不是。”
時安然心中蓦然一緊。
“但他也不是墨雲明的人。硬要說的話,他應當算是中立。這麼多年來,本殿接觸過他不少次,但都被這老狐狸裝糊塗給推回來了。”
說到這,墨雲微也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畢竟她當年開出的條件不可謂不豐厚,将近六城稅收,沒想到這老狐狸居然拒絕了。
不然她也不至于費老大勁把張富春送到玉春閣。
其實張富春本名并不叫這個,而是叫“張羨之”,是劉玉春說既然來到了玉春閣,就要興旺閣中生意,便賜名“張富春”,從此,張羨之丢了自己,隻做玉春閣的“張富春”。
“那這次他又為何幫您?”
“劉玉春妻子生病,他尋遍天下名醫,終于有一位名醫說若以玉髓天芝入藥,他夫人的病或許能好。但這玉髓天芝有價無市,即便他劉玉春富可敵國也無濟于事。”
話鋒一轉,墨雲微眼裡滿是驕傲:“可恰巧,這東西,本殿有。”
“玉髓天芝使用時還有一個要求,玉髓天芝是靈藥,凡人并不能直接使用,需得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将它散開,再慢慢導入到凡人體内。化神期修士并不好請,他自然不會也不能拒絕。”
時安然了然,不由得想到民間“有錢能使鬼推磨”的說法,現在看來,卻也不盡如此。
可随即,他又想到什麼,問道:“可這樣一來,劉玉春萬一覺得一切太巧,懷疑是殿下做局怎麼辦?”
墨雲微一愣,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時安然的頭,無奈搖頭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劉玉春妻子生病在前,本殿早就跟他說過宜蘇山有玉髓天芝,來濉城本就在計劃之中,隻不過因着要去萬仙樓提前了而已。”
“再說,憑着劉玉春對妻子的‘一往情深’,他就算懷疑是本殿,也斷然不可能拒絕。”
時安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隻覺得墨雲微說起“一往情深”時頗有幾分嘲弄。
半個時辰後,幾人再度出現在主院。
主院很安靜,甚至于下人走動時都不敢弄出聲響。
墨雲微進入内室,床幔後,一雙瘦到近乎隻剩骨頭的手緩緩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