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死，幻境散。

潮水般都記憶湧入腦海，幾乎要将墨雲微的腦子撐爆。

墨雲微想要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周圍一片霧蒙蒙的，叫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她此刻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深陷夢境，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突然間，一位穿着青衣的男子從遠處走來，墨雲微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莫名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

“你，是誰？”

墨雲微想要上前，可結界卻将人擋了回來。

“你是南硯辭還是時安然。”

“你覺得我是誰？”

男子并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将問題又抛給了墨雲微。

“好好看看你自己的心吧。”

說罷，夢境消散，墨雲微驚醒，心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看清自己的心？”

墨雲微曾經有意無意的想要避開過這個問題，現在也是。

她告訴自己，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走出萬仙樓，不是想清楚這些東西。

她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着心痛的感覺慢慢消失。

可一旁的時安然還沒有醒，墨雲微看着他，他似乎也睡的并不安穩，眉頭緊蹙，口中呢喃着什麼，一會兒殿下一會兒小姐的，估計自己也分不清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現實。

墨雲微突然感覺有些礙眼，她想上前将那人的眉頭撫平，鬼使神差的，她将手放在了時安然的額頭上，輕輕揉了揉。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墨雲微猛地将手收回，可時安然明顯是不給她這個機會，他一把拽住了墨雲微的手往自己身前帶。

“你醒了。”

“嗯，在殿下将手放上來之前。”

墨雲微擡眸，時安然的臉近在咫尺，二人氣息交纏着，時安然看墨雲微的神情溫柔到能滴出水來。

她忽然就問了一句：“時安然，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與鎮北将軍不同，墨雲微感覺南幼薇的一切都很熟悉，包括蜚，她第一次看見他時心裡就控制不住的湧上酸澀，像是看到了一件失而複得的寶貝。

“相信。”

墨雲微面上一喜，可随後時安然又道：

“但殿下，我不是蜚，今生也沒有生在南氏。”

“我跟他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是妖，我也是。”

墨雲微神色一僵，是啊，他沒有生在南氏，生在南氏的另有其人。

而且，他們二人還是和前世一樣，結局不得善終。

時安然察覺到了墨雲微心情的低落，以為她是在為南幼薇和蜚而傷心。

剛剛在幻境中，最後的時候，墨雲微将他抱進懷中，那時他全身泛着冷，有些貪戀少女的溫度，于是想要貼近并瘋狂的汲取。

他現在依舊貪戀着那種感覺，時安然第一次僭越的将少女緊緊抱進懷中，生怕下一秒她便會消散。

“殿下放心，我不是想愛卻不敢愛的蜚，你也不是身不由己的南幼薇，我們的結局，必不會如此。”

聽到這話，墨雲微忽然有些想笑，她還沒說什麼，這人倒是先開始安慰上她了。

也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幻境裡幻境外都要做那人的替身，現在還能不能安慰的出來。

墨雲微從時安然的懷中鑽出來，不欲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是場幻境，自然做不得真，你也别想那麼多。”

說着，她觀察着時安然的神色，自然沒有錯過他眼中的失落。

心髒又抽疼了一瞬，明明這是自己想要的，現在得到了，卻也開心不起來。

話題結束，二人之間的氛圍被沉默替代。

最後還是時安然最先妥協，“話說回來，南幼薇和蜚的悲劇會不會也和仙首有關，那當康就像是憑空出現般，邪門的很。”

回到正事上，墨雲微還是很靠譜的。

對于這個問題墨雲微心中早有猜測，隻是還有幾個不能确定的地方。

“所謂情劫，應該就是一場局。”

“怎麼說？”

墨雲微思索着，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南幼薇被仙首指為神女轉世，是在十六歲那年。”

“身為神女卻不能修煉，這本身就不對勁。反正我這麼多年沒有見過那個人生來背負的使命就是嫁給誰做妻子的。”

“其實南不淩最開始也不願相信，但迫于那時是仙首的一言堂，也隻能接受。”

時安然聽懂了墨雲微的言外之意：“殿下的意思是，南幼薇不是什麼神女，一切都是仙首杜撰出來的。”

墨雲微輕輕點頭：“仙首想要一統修仙界，所以組建了仙盟，但世家自成一派，他無法控制。”

“那時的南氏正處于上升期，隐隐有與世家分庭抗禮的趨勢。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氏根基尚淺，要想趕上世家還有些難度。”

“仙首看出來了這一點，自然不介意幫南氏一把。别說那時，就是現在，想要引起人們重視，最快的方式是什麼？”

時安然答道：“鬼神之說。”

想明白這些，他接着說：“所以仙首說自己夜觀天象，發現南氏已經十六歲的女兒其實是神女轉世。”

解釋通了，一切也都是在往仙首的預期發展。

聽說南氏出了位神女後，有些世家也放下了面子，前來結交。

有一就有二，慢慢的，随着結交的世家增多，南氏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

“可後面呢？當康又是怎麼回事，他真是山神？”

提到這個，墨雲微臉上少見的露出了嘲諷的神色：“山神？那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為還未可知。”

“想要讓一個地方受到‘懲罰’的方式有好多種。隻要在那個地方神不知鬼不覺的布下結界，從外面看沒有任何異常，陽光也能正常的照射。可雨水卻是進不來的。”

“沒有水源，就會爆發旱災，進而糧食沒有收成。而沒有了糧食，那些農民自然會變成災民。”

“有了這些對比，這時再反觀那些為當康建宗立祠的地方，自然是風調雨順，百姓生活的平安喜樂。”

“有了這些，一個‘神’就造出來了。”

雖然這一切都可以用陰謀論解釋的通，可當康身上卻真的有一絲神力，與上古神器上留下的神力出自同源。

“萬一，他真的……”

不等時安然說完，墨雲微直接打斷了他，“不可能。”

她隻說了四個字：“神愛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