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煊沒落在地上，在将将觸地之時，白馬從身邊掠過，一人探身過來握住了他鮮血淋漓的手，将他拉上了馬，抱入懷中。

“你瘋了麼？我要是沒能抓住你，你現在就已經成肉泥！”虞璟面若寒霜，揪着他的衣襟怒吼，全然沒有半分淡然。

鮮血染紅了衣襟，他對上虞璟的眼眸，後知後覺才有些害怕，但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本能地将手裡的密匣推了推，邀功似地說：“我把它帶出來了。”

“還有鑰匙。”想了想，又立馬補充道。

虞璟幾乎被氣笑，但隻一瞬就收了表情，盯着他一字一句說：“人若沒了要這些有何用？”随即歎道，“你這次真真是吓到我了。”

“下次不會了！”夏承煊立馬乖巧道。

虞璟還想說些什麼，八哥站在他的肩膀急急喊道：“快走！！！”

箭羽從城牆上射下，虞璟抽出銀劍，輕聲說：“坐穩了。”

夏承煊坐直，将面上覆着的人皮面具摘下，虞璟環住他握住缰繩，劍光劈出一條回營的路。

白馬馱着人，向營地奔去。

城樓上黎肅拉着弓一箭射來，夏承煊想回頭，卻虞璟摁在懷裡動彈不得。

劍身與镞發出叮的聲響，虞璟擡手，竟是将那箭生生調轉了方向，打在了翎城的匾額正中間。

白馬上拿劍之人輕輕擡眼，眸色一片冰涼，看得人心驚。

雲霧蓦地鋪散開，困住了頭頂的太陽，叫它投不出一絲日光。

“全體将士聽令——”

陳柏回過神，見身邊的黎肅放下弓，轉過身沉聲道：“分出一路人馬去追他們，務必将城防圖追回！剩下的人做好警戒，嚴防死守。”

“要變天了。”将軍一句輕歎消散在風中，風吹起他的鬓發，陳柏才發現将軍的頭發僅一月便白了許多。

*

“駕——”

虞璟夾緊馬肚，回頭望去，黎肅派出的兵馬腳程極快，已經追到身後不遠處。

一路上，他已經解決了不少人馬，鞍邊的箭筒都沒剩幾支箭了，但仍未能徹底解決追兵。

所幸此時他們已經離郓城很近了，估摸着不多時便能到達大營。

正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在攬着夏承煊彎腰躲過追兵的幾發流矢之後，虞璟微歎了口氣，抽出最後一支箭，轉過身子瞄準，射了出去。

打頭的人躲閃不及，從馬上栽下，但其他人依舊窮追不舍。

這樣下去不行，遲早會被拖死。

怕什麼來什麼，這不好的念頭甫一出，身後的追兵就像是突然開了悟，改變了策略。

虞璟分神回望時，箭不再對準他們，而且瞄準了他們身下。

不好！

虞璟心沉了下去，想将馬再催快些，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箭羽直刺過來，沒入了白馬後腿中。

白馬揚起後蹄，眼見着就要将他們甩下，虞璟當機立斷，撤了腳蹬，借力一點，握着夏承煊的腰滾落入道旁的樹叢中。

夏承煊的驚呼抑在喉中，眼前景色一陣天旋地轉，腦袋就被按在了一處硬挺胸膛前，接着什麼都看不見了，隻餘石子撞在身上的疼痛感，磨得人難捱。

一陣猛烈的撞擊震感由身前人傳遞而來，耳畔悶哼聲清晰，頭上覆着的溫熱觸感消失了，夏承煊急急撐地坐起來。

面前虞璟面色發白，唇上僅餘一絲血色，整個人橫在樹前，怕是剛剛滾落一時躲閃不及，後腰撞在了樹上。

夏承煊立馬撲了過去：“你怎麼樣？！”

虞璟微微搖了搖頭：“無事。”

這哪是無事的樣子！

手上動作飛快，夏承煊直接扒開了虞璟的衣裳，整個後背青青紫紫，看着就疼。

虞璟試圖阻止，但終究敵不過他，手隻能虛握在他的腕上。夏承煊目光向下一移，便是看到他手上關節紅腫不堪，甚至嚴重的地方磨出了血，淋漓不止。

“疼麼？”

夏承煊輕聲問，他知道，這是為了護他受着的，否則現在血流如注的便是他的腦袋。

虞璟将手快速收了回去，扶着樹直起了身，輕描淡寫道：“不疼，先走罷，他們怕是不久後就會追下來。”

若不是瞧見虞璟眉間轉瞬間的一皺，夏承煊便是要相信了。

他一咬牙，将手中的木匣推入了虞璟懷中，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上來。”

回頭時虞璟驚詫的表情沒收住，他面上挂不住：“不是你說的麼？咱們要快些走。”

見虞璟還沒有要動的意思，夏承煊站起來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自個兒站起來，我就讓你自己走。”

開玩笑，他好歹也是懂些醫術，雖然不精，但傷勢嚴不嚴重他還是知曉的。

于是虞璟招了招手，他蹲了下來，如願感受到了身上多出的重量。

站起來的時候，夏承煊差點沒站住，彎了腰。虞璟登時就想下來，但夏承煊晃了兩下，愣是站穩了，虞璟隻能依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