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眼前人,眼角漸漸滲出淚珠,停了動作,慢慢阖上了眼,身形竟也有些透明了。
惡鬼隻有在了卻心願或者重傷将死時身形才會變透明。
想來她在中箭時,就已是強弩之末。
紅衣人松了手。
黎疏從半空中慢慢飄落,幾息之間,變得越來越透明。在将要觸碰到地面時,徹底消失不見。
整個堂内找不到一絲她存在的痕迹,就好像她從未出現過。
紅衣人低頭望了一會,轉過身來。
不知道他是何意,夏承煊的心突突跳了幾下,偷偷挪動的腳步都停了,趕忙賠笑道:“這位兄台法力高深,滅了惡鬼,救了在下與在下的朋友,不知是哪方人士,在下想結交一二,并備幾分薄禮謝謝兄台。”
紅衣人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忽而笑了一下,走過他身邊,毫不客氣地尋了一張桌子,拉開邊上的椅子坐了上去,熟稔地給自己倒了壺茶,握着茶盞道:“薄禮就不必了,拿你兩壇玉醴飲便夠了。而且……我以為你已經看出來我是誰了。”
夏承煊不動聲色地快速走到虞璟身邊,對上他詢問的眼神,搖了搖頭,朝着紅衣人方向拜了拜:“金羽翅,展翅遮天蔽日,翺翔于九天之上,古往今來話本子裡也隻有一位金翅大鵬。”
虞璟眼中浮出一抹驚色,但很快壓了下去。
那人飲了口茶,颔首:“猜的不錯。”
夏承煊呼吸一滞,繼而有些好奇:“您怎知我這招牌便是玉醴飲,您是下界遊曆到此處的嗎?怎會……”
大鵬搖了搖頭,莫名叫人讀出了一絲無奈,打斷道:“你之前一直在瀛洲島,你小時候差點被鬼咬斷脖子,你師父讓我保護你,你說我為何知曉招牌是玉醴飲?還要我說得更具體點嗎,小夏澄?”
夏承煊傻了。
夏承煊呆了。
夏承煊感覺要麼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了,要麼是自己腦袋出了問題了,否則怎麼聽到對面金翅大鵬話裡話外的意思說他是從小伴在自己身旁的那隻臭八哥呢?
大鵬歎了一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
夏承煊定睛一看,正是八哥脖子上戴着的那串金羽項鍊!
“這個總歸認識了罷?”大鵬收起項鍊,仰頭飲盡杯中的涼茶,“還是按之前那樣相處罷。”
夏承煊緩了一會,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你有這本事你早使出來啊!讓我們累死累活白費這麼多天幹什麼!差點連命都沒了!”
大鵬擡手捏了捏眉:“我之前一直被封印在……”放下手後,面上竟有些疲色,“能給我收拾間房嗎?幾萬的記憶壓下來,頭有點疼。”
夏承煊滿腔疑問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虞璟拍了拍他的肩,對大鵬笑道:“我幫你收拾間屋子去。”
大鵬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對夏承煊道:“你看看,還是虞璟懂事。”
夏承煊給了他一個白眼。
大鵬無視了他的白眼,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麼,皺眉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黎疏的眼神……”
“什麼?”夏承煊沒聽清。
“沒什麼。”大鵬閉了閉眼,喃喃道,“應當是我想多了。”
“哎,話說你就這樣直接滅了一個鬼,不會要挨什麼罰罷?當初說要拿她去見閻王的。還有你是怎麼被封印的?誰封印你的……”夏承煊不知從哪抓了把瓜子,興緻勃勃地發問。
但無人應答。
夏承煊擡頭,那紅衣金甲的人趴在桌子上,好像已經睡着了。
“算了,等你醒了再問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