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待爆咖，上熱搜大概率是一件好事。

但上了整整七天七夜熱搜，就不好說。

祝眠這兩天沒通告，正把自己鎖在酒店标配雙人間，裹着被子打開自己的微博廣場，一語不發地往下刷，将所有誇贊或謾罵盡收眼底。

文娛熱搜榜上他一個人就占了六七條，紅黑參半。

屏幕内熱度高得離譜，屏幕外反出來的藍光卻隻夠把祝眠的表情映得更為冷淡。

這個月，牛油果平台小成本古偶網劇《長見亭》播出，小爆一場。

祝眠作為男主也因此一夜漲粉五百萬，從糊咖變成糊中頂流，個人超話随着劇集熱度飙升，惹得全體營銷号都來蹭這場來之不易的熱度，紛紛幫他貸款大爆。

但上榜的熱搜，并不一定是新人們嶄露頭角的跳闆，還有可能是競争對手們偷偷下場埋的雷。

祝眠臉上沒什麼情緒。同樣的東西，他看了整整一周，多少也有些麻木，沒集中多少精力，隻是手指散漫地上下滑動，看有沒有什麼新活兒。

并沒有。

刷來刷去，查重率最高的還是一段去年年末祝眠在頒獎典禮台下的直拍。

視頻中的祝眠青澀卻得體，營銷号也配文大力吹捧他的行為舉止，表面誇贊他“體态好情商高”，實則暗諷他對着牛油果平台高層谄媚陪笑。

祝眠握緊拳頭，糊咖看天。

那不然呢？誰會在職場對着大老闆當面垮臉？不想幹了嗎。

沒人給他機會解釋，營銷号已經自說自話地在熱門頁面将他誇了個遍又質疑了個遍：

“長得帥是因為後期逐幀修圖，打戲好一看就是上了替身。作為糊咖怎麼好意思蹭女主熱度？背地裡一定在别的地方偷偷努力了吧？捂臉笑哭。”

如果是真的有料可扒，那這種力度就是奔着搞垮一個藝人去的。

隻可惜遇上了祝眠，一位從小就決定要從事演藝行業的兢兢業業潔身自好、生怕自己出道第一天就因為黑料被罵退圈的未雨綢缪者。

畢竟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祝眠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再度刷新實時廣場。

果然，他看累了，别人也看累了。最新幾頁的路人風向已經開始轉變為吐槽他後台硬底子厚、跪舔金主一買水就買七天，且慘遭反噬了。

再這樣下去，就算沒什麼實料，也會被結結實實扣上資源咖的帽子。

酒店隔音不好，門外傳來漸近的腳步聲。

祝眠回神，深吸一口氣，退出微博清除後台，把手機鎖屏丢開，站起來迎接推門而入的經紀人範洪。

“洪姐。”他抿嘴笑得很平和、很乖巧，看得範洪更來氣了。

她衣着還算優雅，卻來得匆忙，把包随手一砸，先猛灌了幾口桌上沒開封的礦泉水，又扯着椅子坐在桌邊，諸事不順地開罵：“死營銷号，還敢裝我臉上來了。”

氣雖然不是沖祝眠來的，但祝眠還是忍不住站直了，沒話找話道：“……不太順利嗎？”

範洪氣沒順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擡起臉，面色不善地端詳祝眠的五官。

她專注得滲人，給祝眠一種被審視感。

祝眠的長相比他的為人更銳一點。

重睑寬，虹膜大，像某種貓科動物的眼睛，不笑的時候總有種蓄勢待發的獸感，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梁揭瓦。一旦笑起來就純善很多，大概是因為睫毛太翹了。

範洪一寸寸掃視祝眠的臉，像是在面試毫無成就的練習生那樣冒犯，也同步将祝眠的不适盡收眼底。

正當祝眠猶豫要不要切換自己的表情管理、讓自己看起來更溫和無害時，範洪也不知從他臉上看出了什麼，勾起一個好意不多的微笑，不留情面道：

“你真是我帶過最難帶的藝人。你每天看着自己的臉，有沒有覺得像什麼人？”

祝眠被沒來由的惡意攻擊得僵直在原地，隻能依靠從事表演行業多年的經驗開口：“給你添麻煩了洪姐，這麼晚還辛苦您過來……”

他避開了後面那個更引人不适的問題，心裡湧現了幾個名字。

娛樂圈随時随地誕生新八卦，因此居然應運而生了一個匿名八卦論壇軟件——瓜組。

搞得祝眠也愛有事沒事就去瓜組窺屏，看點同行樂子，因此也知道幾個經常被拉來跟自己對比的圈内男演員。

但也隻是知情，做不到什麼反擊。

原因無他——這幾個人無論是資曆還是粉絲量，都不是他一個沒正經代表作的糊咖能碰瓷的。

于是範洪作為經紀人，所代表的公司态度也明晰：是他自己避不開鋒芒，眼下也隻能閉上嘴吃悶虧。

這劫過得去就是過了，過不去也沒辦法。

畢竟他簽的是大公司，上有混成股東的功成名就大前輩，下有無數含苞待放、嗷嗷待哺的新人，火不了他一個，有的是别的機會。

範洪知道他聽得懂話，也沒再多說，站起身攏了攏微微淩亂的外套：“行了，畢竟你也是我手底的人，公司會努力保你。這兩天你就好好休息，複工後好好拍戲，别又被抓到把柄。”

祝眠隻是囫囵乖巧點頭，跟在範洪身後迫切地想把人送走，結果範洪卡在門口又突然想起來什麼，問道：“你跟宋什懿有對手戲嗎？”

祝眠倒是聽過這個名字，知道是個同行，但實在不知道能跟自己扯上什麼關系，裝呆：“誰？”

範洪垮臉：“留意點他，有機會送點什麼不大不小的禮。”

祝眠還愣着，範洪不欲多說，擺手走了，臨走把門甩上。祝眠湊近門聽她腳步聲遠去，輕輕打開門，把提着外賣躲在樓梯間的助理小旗放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