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祝眠不想白白浪費機會,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至少,他要親口聽見宋什懿拒絕才行。
他打開微信給宋什懿發去一條信息。
【祝眠:滴滴。】
時間有點晚了,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宋什懿沒有立即回複。範洪那邊卻先有了動靜。
她給祝眠發來一張和宋什懿經紀團隊的聊天截圖——真是工作狂,直到現在還在加班接洽,真是太不容易。
截圖裡,範洪禮貌地詢問了宋什懿的合作意向,宋什懿的經紀人回複說最近檔期确實微緊張,沒有明說,但也确實好像什麼都說了。
經紀人都這種口吻,那看來宋什懿确實已經在準備進組了。
祝眠心情不佳,回了個表情包就把手機丢在一邊,把自己塞進被子裡滾。
啊啊啊啊啊。
就這麼算了?雖然确實很不想放棄,但有的事也确實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好的劇本、班底,适合的角色、演員,再加上資方和檔期,原本就都可遇不可求。
所以湊不上才是常事。
折騰一通,祝眠努力說服自己,一旁的手機卻突然響起提示音。秉持着不放過任何一條工作消息的信念,祝眠掙紮着撈起手機。
——宋什懿發來一條地址。
祝眠疑惑歪頭。
……
坦白來說,雖然祝眠自認為對宋什懿的了解進度條不足百分之十,但他還是覺得宋什懿應該不是什麼很壞的人。
這個危險的時間點,這個私密到門牌号的地址,祝眠一咬牙,在二十分鐘後整裝待發地坐上了保姆車。
宋什懿給的地址位于一個高檔住宅區,車不太好進,再加上時間太晚了,又是私人行程,祝眠有點不好意思讓司機一直等在外面,就讓人先走了,自己獨自上樓。
他到達指定樓層,詳細核對門牌号,站定,很輕地敲了三聲。
門很快被人從裡面掀開,祝眠定睛一看,怎麼有個白男,不由得後退一步。
白男隻是開朗:“嗨!快請進!”
不是很标準的中文,祝眠進退兩難,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敲錯了門,但門裡又傳來腳步聲——
宋什懿在家也是一副半點力氣不想用的樣子,趿拉着拖鞋慢悠悠過來迎客:“進來吧,門口有一次性拖鞋。”
祝眠看看宋什懿,又看看白男,強迫自己挂上一個和善的微笑:“好的,謝謝。”
茶幾上提前給祝眠倒了一杯果汁,祝眠落座,一時間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
不過好在白男主動打破僵局:“你好,我叫Brian,是宋的大學同學。”
很标準的應試自我介紹,祝眠也開始正襟危坐起來,展示友好:“你好,我是祝眠。”
兩個人互相握手,宋什懿在旁笑出聲。
他不主動說話,祝眠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能堅持發言的隻有Brian。
隻不過Brian這人語言能力有限,一陣中夾英亂輸出,幾十秒過去,祝眠半句話都沒聽懂,形勢愈發嚴峻了。
祝眠是藝考生,從高一就下定決心要走表演。所以高中三年幾乎有一多半時間都在校外集訓,就算出身在江都這種毫無疑問的教育大省,口語能力也很難做到和外國人零障礙溝通。
而Brian雖然自诩喜愛華國文化并且在本地度假過幾個月,但讓他用中文正常交流也是難如登天。
宋什懿這個場上僅存的人肉翻譯器真就在旁邊看戲,看祝眠拘謹又不知所措地不懂裝懂,又看Brian聲調都說不明白地熱情誇贊,一句也不翻譯。
這很壞了。
最後是祝眠尴尬得無與倫比,搞不懂這白男跟宋什懿有什麼關系,也并不覺得這種情勢下還能和宋什懿正常談工作。
或許宋什懿把他叫來就是圖個樂子,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認為是友好的信号,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貼上來。
祝眠深吸一口氣,不想被Brian聽懂,于是語速飛快道:“你們在忙事情嗎,很忙的話要不我先走了。”
他表情絲毫沒有不得體的愠色,隻是重點全放在眼睛上,雖說是“你們”,但其實隻盯着宋什懿說這句話。
沒了那份自我保護一般的拘束和謙讓,祝眠的虹膜色澤黑沉,瞳孔緊盯着誰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比較兇的某種貓。
宋什懿也不知道察言觀色到什麼了,很小聲地湊過來:“怎麼還瞪我,我可沒做什麼啊。”
他似乎有點不情願,補充了一句:“他是Allard的兒子。”
阿拉德的兒子?
Brian:“嗯嗯嗯!”
祝眠狐疑地望去,觀察Brian的五官,這才發現這人确實跟那張“阿拉德參加兒子畢業典禮合影照”裡的人長得很像,心下一邊震撼宋什懿果然深受阿拉德偏愛,連她兒子也不放過;一邊了然新電影的合作肯定是闆上釘釘。
有祝眠主動搭話,宋什懿這才自如地展開話題:“你來找我幹什麼。”
明明是第一次私下見面,卻搞得好像他們兩個很熟一樣。甚至祝眠總覺得宋什懿跟他之間都沒什麼社交距離,哪怕宋什懿此刻坐得離他仍有一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