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很想知道,到底是誰中午不在自己寝殿休息,偏偏跑到玉芳軒來壞她的好事。可惜殿中被一塊屏風遮擋,完全看不清裡面那人的相貌。
何忠順渾身上下打量了眼沈知微,剛才站的遠看不清楚,走到眼前才發現,眼前的女子穿的并不是宮女的衣服,可若說是小主,穿的卻過于樸素了些,想來是宮中小主裡最末等的答應了。
答應再小也是主子。何忠順姿态不再似剛才那般倨傲,向沈知微行禮道:“奴才太監總管何忠順,參見小主。”待沈知微說過免禮平身,才直起腰闆問道:“禦花園一花一木均為皇上所有,不可私自摘取,小主可知曉?”
沈知微聽見對方自報家門,心下一驚,太監總管是皇上身邊的人,難不成殿中休憩的人是皇上?!
“小主,小主?”何忠順見眼前之人沒反應,又呼喚了幾聲。
沈知微這才回過神來,“我……我知道。”
何忠順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心中直搖頭,“小主既然知曉,又為何再犯呢?可是有苦衷,若是說出來合理,奴才自然不會為難小主的。”
沈知微面露窘色,心中叫苦連天。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俸祿不夠花,所以要制作香水換錢吧。這樣赤裸裸地說出來,萬一惹得裡面那位不高興,豈不是死得更慘。可這一時半刻,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來。
何忠順神色逐漸冷了下來,“小主若是說不出來,便隻能按照宮規處置了。”
“别!”沈知微擡手攔住他。眼前形勢逼人,沈知微來不及仔細籌劃,隻得劍走偏鋒。
都說男人喜歡柔弱可憐、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女人,那……
醞釀情緒,蓄好淚水,準備……
“臣妾是有苦衷的!”沈知微紅着眼眶,看似在回答何忠順,水汪汪的眼波看向的卻是屏風後的人:“既然禦花園所有花草均歸皇上所有,如果說臣妾采花是為了皇上,這樣……算有違宮規嗎?”
何忠順滿臉茫然,看着沈知微,又轉頭看屏風後面的皇上,心想這是唱哪出;殿中的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向屏風後那女子的身影,挑起了眉梢。
沈知微繼續傾訴,聲音中又添了幾分可憐:“臣妾自選秀那日得見天顔起,便對皇上情根深種。臣妾喜歡皇上,思念皇上,一心想要成為皇上的女人。可是入宮後,臣妾位分低微,連皇上的面都見不到,這才想着借花傳情,用花制成禮物給皇上準備一個驚喜,一解相思之苦……”
沈知微越演越上頭,最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想要懲罰臣妾就罰吧,隻要皇上能知道臣妾的心意就夠了。”
一番直率大膽的話說出口,殿中瞬間寂靜無聲。
回應沈知微的,隻有如同被雷劈般的沉默。
沈知微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差點以為要收不了場。
這時,屏風後傳來爽朗的笑聲,一道磁性清亮的聲音響起,“何忠順,讓她進來。”
何忠順揚聲應“是”,目瞪口呆地看向沈知微,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知微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大踏步朝殿内走去。心中不由得感歎,這裝柔弱扮可憐訴衷腸的招數對男人果然管用啊。
殿内,桓宸正坐在榻上,身着藍色雲蝠龍紋龍袍,看起來不染纖塵;眉似劍鋒,目若深潭;薄唇緊閉時,周身散發出冷峻的氣息,令人不敢造次。沈知微餘光掃過時,對她這位名義上夫君的長相很滿意。
沈知微俯身行禮:“臣妾答應沈氏,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桓宸瞥了眼她,聲音低沉而悅耳:“走近些。”
沈知微心跳個不停,趨步走到桓宸跟前。誰知還未站穩,竟被桓宸一把攥住手腕,向前猛地一拉……
梨香混雜着幽蘭的香味猝不及防地闖入鼻尖,桓宸眸中閃過一絲躁動的情緒,但很快壓了下去:“你說摘朕的花,是為了給朕驚喜?”
先前桓宸聽到沈知微那些話,覺得這小答應實在是膽大包天,有違宮規不說,還敢往他的身上攀扯。這要是不給點教訓,以後豈非要反天?
沈知微有些心虛,垂眸答道:“是……”
桓宸輕笑了一聲,下一秒,伸出食指撫過沈知微的面龐,最後停留在她的下巴上,突然用力一擡,連聲音中都帶着幾分玩味,“什麼時候給?”
“啊?”
沈知微有一瞬間的錯愕,意識到眼前之人是有生殺大權的皇上不可戲弄,這才努力忍住心頭奔湧的情緒,磕磕絆絆道:“七、七日……七日後臣妾定将準備的‘驚喜’獻給皇上。”
“好,”桓宸貼在沈知微耳畔,笑意不減:“七日後你若是拿不出來,就收拾東西,到冷宮了卻餘生吧。”他的聲音很輕,氣息拂過沈知微的脖頸,“作為你欺騙朕的代價。”
說罷,桓宸松開手,重新倚回榻上,又恢複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