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對着桓宸,心裡的話說出口時就變了說法,“臣妾能有今日,全憑皇上垂憐。皇上屢屢救臣妾于危難,又讓臣妾住這麼好的宮殿,臣妾……感激不盡。”
桓宸用手蹭了蹭沈知微的臉頰,肉眼可見地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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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妃半躺在貴妃榻上,阖目養神,讓侍女執扇為她扇來陣陣涼風,手随意搭在胯上,便将整個身體曲線都突顯出來。
然而紫薇殿内許久無外客踏足,原本金玉滿堂的裝潢此時仿佛都蒙了塵,讓身處其中的榮妃都黯然失色了。
康嫔站在一旁,花盆底膈的她腳闆生疼,可半個時辰過去,榮妃完全沒有答理她的意思,也沒有說叫她走。
她幾次想叫醒榮妃,問問為何叫她過來卻又晾在一邊。誰沒有脾氣啊,難不成就她榮妃架子大性格硬,旁人就得捧着她哄着她任她磋磨?
她好歹是個嫔位,榮妃是妃位比她高一級而已,先前敬着她是因為她手握大權又有皇上寵愛,如今都落魄了,擺臉色給誰看呢!隻會拿她們這些好說話的撒氣,有本事去找搶她風頭的人報仇去啊。
想來也怪她眼拙,當初看榮妃風光,上趕着巴結榮妃,榮妃當時也确實幫過她,讓她有機會從常在做到嫔位,可如今……沒想到榮妃這麼不頂用,沒紅兩年就落個失寵的下場。
康嫔憋着一口氣,話到嘴邊卻沒敢開口,生怕榮妃把失寵的怨氣發洩到她身上。說起來,榮妃發起脾氣可是極吓人的,心腸硬手段又狠,決不允許别人忤逆她。榮妃鼎盛的時候,康嫔曾親眼見過一個常在因為跟榮妃頂罪,第二天就被人下了毒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後被發落到冷宮自生自滅。
再說康嫔自己,雖然明面上是榮妃這一邊的,□□妃說話直脾氣差,行為做事吹毛求疵,想法還經常變化,往往剛按照她的要求做好,下一秒就換了想法讓你重來;最後如果哪裡出了問題,一定是你沒有正确領悟到她的意思,等着接受榮妃的陰陽怪氣和批評責罵吧。所以這兩年受了多少苦,隻有康嫔自己清楚。
康嫔壓根不敢再回想那些前塵往事,隻是單純在心裡抱怨榮妃,或許是因為長久站立,康嫔眼前突然一黑,險些跌倒在地上,還好身邊的侍女是個眼明手快的,穩穩地扶住了她,這才不至于在榮妃宮中出醜。
可這樣一來,弄出了不大不小的動靜。榮妃緩緩睜開眼,冷冷地凝視着康嫔。
康嫔腿一軟,再加上剛才在心裡罵榮妃多少有些心虛,賠着笑臉說道:“娘娘恕罪!臣妾……臣妾在這等了半個時辰,一時有些站不住,不曾想打擾了娘娘午憩……”
榮妃不情不願地坐起身,擡手輕揉着太陽穴,臉上浮現出幾絲被驚攪好夢的不快。
“本宮近來晚上難以安枕,隻能趁午後稍微休息片刻。”榮妃打起精神,睨了康嫔一眼,“罷了……來了就坐啊,苦哈哈地站這做什麼,倒像是本宮虐待你似的。”
康嫔讪讪地笑着,“娘娘說笑了,娘娘待臣妾一向是極好的。”
榮妃接過侍女遞來的醒神茶,喝之前又看了康嫔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知道就好。若說這滿宮裡的人,本宮最疼的就是你。”
榮妃放下茶盞,用手帕擦拭嘴角,“本宮記得,當年你進宮時不過是一個常在,也就比從前的沈知微好那麼一點吧。那時你宮裡的殷嫔神神叨叨的,信一套亂七八糟的東西,動辄要你跪佛堂抄天書,還要取你的血去煉什麼丹藥。最後你受不了跑到本宮面前,求本宮為你做主。你還記得本宮為你做了什麼嗎?”
康嫔垂下頭,聲音細如蚊蠅,“您救下了我,讓我先回宮去。在殷嫔再次要取我的血的時候,帶皇上沖進了佛堂。”
“是啊,那時你滿身都是傷痕,被鞭子打傷的,被取血的粗針刺傷的……小臉慘白,頭發散落在肩上,啧,誰看了都于心不忍啊。”
康嫔咽了口口水,不太願意回憶起這些,卻又無法打斷榮妃。
榮妃繼續說道:“從那以後本宮一直在為你保駕護航,捧着你從常在到貴人,在從貴人到康嫔,一路的兇險本宮都替你擋了,連你父親在官場上高升,你兄長成婚在京中置辦宅院,本宮都有出力,真算起來,本宮待你不薄吧?”
“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
“你知道就好。”榮妃歎了口氣,“隻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否則本宮是願意一直護着你的。但如今的情形你也清楚,皇上對本宮尚有疑慮,還不願意原諒本宮,這全怪沈知微那個賤人迷惑了皇上的眼,還有元妃在皇上面前陷害本宮,你說本宮怎能咽下這口氣!你是本宮最信任的人,隻有你能幫本宮。”
“可是,”康嫔擡起頭,眼眸中滿是不安,“如今皇上還在氣頭上,此時若對蘭嫔和元妃出手,必惹皇上不快,娘娘何苦這個時候去觸黴頭呢。娘娘和皇上還有往日的情分在,來日複寵是遲早的事,娘娘何不再多等一陣呢?”
“我等不了了!什麼情分,這後宮中哪有情分!皇上身邊向來是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有沈知微這樣的新寵,皇上如何記得起我們。”榮妃面上閃過一絲暴戾,說着說着,眼眸中又悲恸起來。
但她很快又收拾好了表情,恢複成那副無堅不摧的模樣,“你以為我們不動手,她沈知微就會放過我們嗎?康嫔,别忘了你是我這一邊的,本宮将來是什麼下場,你就會是什麼下場,與其杞人憂天,不如想想如何将本宮交代的事辦好。”
“可是……”
榮妃的耐心似乎已經耗盡,“康嫔,本宮的母家還沒倒呢,你若是安心為本宮辦事,本宮會向往日一樣厚待你的家人;你若棄本宮而去——
就是本宮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