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個認識的爺爺呗。”雲洇不甚關心地應付唐季揚,“你問這個幹什麼?”
“當然是想要衣服了。”
唐季揚理直氣壯地讓雲洇看自己一身不倫不類的穿搭,說:“你不會想讓我在走之前就穿這麼一套衣服吧?”
雲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又去看那些叫不出姓名的藥草,說:“你這麼穿挺好看的啊。”
......好看還憋笑?
“我不管,就得去。”
雲洇嗤笑一聲,又擡眼看向唐季揚,道:“你确定?你昨晚見到的東西,可能就在山裡哦。”
這臭丫頭果然知道那東西是什麼,唐季揚沒被唬到,反駁:“我才不信,如果那東西在山裡,你那秦爺爺豈不是有危險?”
也就他才會有危險吧,秦爺爺可不怕那野猴。
雲洇在心裡這麼想,卻裝出一副被拆穿的樣子,說:“那好吧,我明日一大早就要到山裡去,你若起得來,和我一道去便是。”
唐季揚自然滿口應下。
這天晚上,唐季揚刻意沒有睡死,生怕自己早上起不來。
但等他睜眼,卻發現外頭日光正好,竟已是晌午,他瞬間清醒過來,出到院子,正巧遇上雲洇背着竹簍進了家門,竹簍中放着新鮮的藥草,似乎剛從山上下來。
唐季揚問:“我睡死過去了?”
雲洇卻眨眨眼,莫名笑道:“我故意沒叫你。”
“為什麼?”
“你一個被抛棄的人,我對你這麼好幹什麼?”
無措地看着雲洇神秘莫測的笑,唐季揚一時沒弄懂雲洇為什麼說他被抛棄了。
隻一個勁地解釋:“我才沒有被抛棄!”
沒錯,他怎麼可能會被抛棄,父親疼他母親愛他,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不會有人阻止,他怎麼會被抛棄......
雲洇卻不聽他說,走上來打了他一個巴掌。
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他捂着臉睜開了眼。
雲洇奇道:“你發夢魇了?一直在說什麼‘沒被抛棄’‘沒被抛棄’的。”
原來是個夢啊......
唐季揚掀開被子,才發覺自己後背已經濕透了,想開口和雲洇糊弄過去,沒承想一咧嘴,臉上竟火辣辣地痛。
他趕忙用手又捂住左臉,稍稍碰一下就疼得他龇牙咧嘴,随即又将手放到另一邊臉上。
不料一摸,發現觸感竟然不太對勁,他瞪大眼睛看着雲洇:“我現在兩邊臉不會不對稱吧?”
雲洇讓他放下手,一本正經地打量了一會,随即别過頭去憋笑道:“一樣啊。”
......那就是非常不對稱了。
唐季揚沒好氣道:“你打我做什麼?”
“叫不醒我不就隻能打了?”
雲洇又去看他的臉,這回沒笑,說:“是你要和我去山上,到了時候又起不來,還好意思發脾氣。”
......唐季揚知道自己理虧,沒再說話,但堅持要用藥膏擦了臉才肯和雲洇一同上山。
兩人出門時,整個田野像是剛剛蘇醒過來,有三三兩兩的農夫在田裡作業,遙望着自家屋舍,農婦們或出門潑水,或帶着牙牙學語的孩兒們在門口玩耍。
未散的雲層中透出一線日光,驅散了些田野間的灰蒙。
光線和聲音漸起,天,馬上要亮起來。
在天亮前,雲洇帶着唐季揚到了雲山山腳。
唐季揚見不知是山高還是霧重,整個雲山山頭陷于一片厚重的雲霧之中,不知丈高幾許。
山中霧氣更濃,初時并無感覺,等唐季揚回頭望去,來時的路便已經被霧所攏去。
他便與雲洇并肩而走,生怕跟丢了她。
越走草木越發茂密,唐季揚生于望京、長于望京,略不習慣這樣的林間穿行,速度就漸漸慢了下來,被一個樹枝擋住視線的功夫,竟就不見了雲洇的蹤影。
唐季揚心中暗罵,雲洇也不走慢些,但一想也不對,他好歹也是個男子,怎可心安理得地依賴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姑娘?這傳出去不是笑掉大牙?
想通了後,又覺得自己硬氣起來,便四處尋找着出路。
這時,他忽覺剛剛路過的草叢忽地動了動。
他警惕地朝後看去,撿了樹杈戳了進去,卻什麼也未戳到。
他正覺奇怪,想着難道是自己大驚小怪不成?便打算繼續往前趕路。
不料他剛往前邁了一步,就眼睜睜地看見前方樹上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他立即擲了樹枝過去,但除了兩三落葉,什麼也沒打到。
唐季揚忽然想起昨天雲洇說的那個怪物,不會,真的在這上山吧?
大意了,說不定那怪物就是臭丫頭放出來吓他的,又拿衣服作餌,将自己騙至山上,想殺人滅口不成?
這時他四周已然想起悉悉索索的聲音,時不時有一道身影掠過,中間夾雜着一兩聲忽近忽遠的兒童嬉鬧聲。
山間本就略帶寒涼,這詭異的一下,激得唐季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哼,他才不怕呢,肯定是有人裝神弄鬼。
唐季揚冷靜地觀察着四周,洞察那黑影的動向,說時遲那時快,他眼睛一眯,待那身影忽地從樹上跳下,就兩腳使力,撲了過去。
感覺到懷中抱之有誤,唐季揚得意不已,等将那物什撲到地上,卻忽覺小臂發麻,他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竟抱着一團用細長木條繞成一團的小球。
木條上布滿小刺,似有毒素,紮進手臂中,才至唐季揚的手一時沒了知覺。
該死,竟敢暗算我。
唐季揚正想着,前方忽地伸出四隻小手,不容分說地,各抓住了他一隻手,将他從草叢裡拽了出來。
滿頭落滿草,唐季揚正眼冒金星,一把刀忽然貼上了他的臉,寒光一閃,使他不敢動彈。
正欲擡眼看,一塊黑布落下來,蓋住了他的眼睛。
莫不是遇上土匪了?唐季揚心想自己這些天真是喝水都塞牙縫——倒黴透頂了。
卻又無奈求饒道:“各位是哪路來的神仙?還請饒命,我家有的是錢,不會虧待你們。”
等了許久,卻隻聽見對方好似有兩個人,正在竊竊私語。
等唐季揚耐心快要告罄,才聽到一道女聲:“我們不求柴,就要命,你那些錢,還是留給自己到地府去燒吧。”
一聽,唐季揚瞬間氣炸,這年頭,連個小娃娃都敢欺負到他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