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揚打算落了空,他并未看到雲洇。
見侄兒四處張望,李夫人笑道:“季揚你是在找那位姑娘?她心系親人,恐怕不與我們一道吃。”
“這樣......”唐季揚有點失望,又問:“王阿婆......她親人怎麼樣了?”
鄭嬷嬷在一旁回複:“隻知道郝大夫明日還要帶一個同仁來,其餘就不知道了。哎喲,表少爺,您趕快坐下吃飯吧,菜都要涼啦。”
“好吧……”
雲洇垂眼默默看着春清端來的飯菜,四菜一湯均是望京一邊的常見菜色,南邊并不常見,應是順應唐季揚的口味。
春清道:“以後我每日三餐會來送飯,要是有其他事,雲洇姑娘告訴我一聲便好。”
“不能出去是嗎?”
“姑娘想在府内逛逛的話,可以讓我陪同,但府外最好不要出去了,畢竟如今歹徒還未抓住,還請姑娘體諒。”
“知道了……”
雲洇沒有胃口,招呼蟬紅和吳叔來吃飯後,自己扒拉了兩口飯就盛了點米湯去照看青姨了。
青姨仍舊面色枯槁的躺在床上,沒法張嘴,雲洇隻能拿木勺盛米湯一點點潤着她發白的唇。
屋内燭火漸漸弱了下去,雲洇絮絮叨叨地和青姨說着話,一邊反複着喂食的動作。
“青姨,今日在李府安頓下來,您有救了……”
“我這幾日吃好睡好,您不用擔心,我會等着您醒來……”
“……李夫人似乎對我很感興趣,今日拉着我說了很多話,她提到了自己的女兒,很是慈愛,我當時想到了您,覺得有些傷心。”
講着講着,勺子似乎是沒拿穩,一滴湯落在了青姨緊閉的眼上,雲洇慌忙把木碗放在床邊,拿帕子擦着青姨的臉,卻不料越擦越多,好似屋頂漏雨,淅淅瀝瀝打在了她的臉龐。
雲洇後知後覺地抹了抹眼睛,才發覺是自己流的淚。
舟車勞頓的時候未哭,但到了陌生的虔州,又來了冷冰冰的李府,終于忍不住哭了。
明明郝大夫都說了明日會帶上一定能讓青姨蘇醒的同仁過來,明明自己必須要堅強起來……
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淚水愈發洶湧,雲洇終究忍不住埋在青姨胸前,小聲嗚咽着。
寂靜的屋子中傳來女子若洇若現的哭泣聲:“青姨,求你快醒來,我不想一個人,不想再呆在李府,求你……”
燭火不安穩地晃去了一夜,倒映在牆上,像是姑娘在洶湧波濤中僅能依賴的一葉孤舟。
如墨般的海漸漸平穩,顔色轟然變淺,朝陽,又升了起來。
春清踩着清晨将散去的霧來送早膳時,雲洇已然起來許久。
向春清淺淺問候了聲,她低頭看飯盒中的早膳,仍是望京的菜色,便叫蟬紅吳叔過來一起吃,自己吃了塊糕點後問道:“春清姐姐,你中午可以幫我帶些花過來嗎?”
“花?”春清見雲洇眼圈微紅,眼底一片烏青,便知曉她昨晚并未睡好,不免想起自己那令人心憂的胞妹,覺得雲洇小小年紀,馬上就要孤身一人,到底有些可憐。
她便心軟道:“姑娘要是覺得呆在屋子裡悶,便與我一同去花苑吧。”
“真的可以嗎?”
得到春清點頭後,雲洇欣然起身,當即就要同春清出門。
春清勸她又吃了點東西,雲洇再細細囑咐了蟬紅,兩人才一同啟程。
走的并不是昨日去花園的那條路,雲洇問:“春清姐姐,我們不是去拂玉軒旁邊的花園嗎?”
“不是,虞園裡都是太尉夫人親自種下的虞美人,有專人照料,不允許采摘。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小小姐經常玩耍的藤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