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尋常無奇的中午,總是無憂無慮的小少爺微微意識到,對他而言藹然可親的舅父舅母,在别人眼裡,也許是另副模樣。
那鎖于唐季揚并非難事,但若此時把她救出,春清來送晚膳時就能發現。
于是唐季揚先回了住所,掐好時間穿着鬥篷重回後山,這時春清剛好鎖門離開,他即刻下去,拿出小刀使力一撬,那門便開了。
因為與春清掩飾相仿,他身量又還未長開,不仔細看以為是同一人,蟬紅被混淆,疑惑道:“你怎麼又來了?”
唐季揚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利落地将那栓着她的鐵鍊斬斷,背對着她蹲下,壓低聲音道:“上來,我送你去雲洇那。”
一聽聲音,蟬紅便知這卻并非是那日日送飯的女子,卻還是擔心這人别有所圖,遲遲不肯上去。
唐季揚隻好解釋:“是雲洇讓我來的,她讓我把你送到明月客棧,抓緊時間,不然就要被發現了。”
聽見明月客棧,蟬紅稍微放下心來,也知這可能是逃離這裡的唯一機會,便搭着唐季揚的肩上去,由他将自己帶出去。
避免差池,唐季揚翻牆越過後門,直接将她送去雲洇那處。
長于武将之家,唐季揚自小便被唐太尉的貼身副将親自教導。
唐太尉身高七尺,虎背熊腰,善用重刀。
奇怪的是,唐季揚雖觊觎父親那柄破月刀許久,至今卻仍隻能雙手勉強将它舉起,未繼承半點父親大将風采。
所謂有失必有所得,耍刀弄槍上,無論怎麼努力他都無所長進,而在輕功一事,他卻仿佛無師自通,練得如火純青。
見此,副将每每搖頭,笑道他比之戰場殺敵的将領,倒更像飛檐走壁的小賊。
而如今,正是這輕功令他背着蟬紅在屋舍上快速移動,未發出一點聲響。
走在屋頂不比行于路上,視野更加寬闊,唐季揚找到明月客棧露出的房屋一角,便踩着瓦片毫無障礙地奔它而去。
不多時,明月客棧就近在咫尺了。
正當一切順利時,一枚梅花镖卻突然破空而來,這時唐季揚正凝神跳至下一屋檐,冷不丁一枚飛镖結實紮于手臂,他悶哼一聲,抓着蟬紅小腿的手一松,将将使力才未翻落地面。
沒等他反應過來,又有兩個梅花镖從同一方向一前一後旋轉而來,唐季揚自顧不暇,低頭正好瞥見向彌走于巷中,便立馬将蟬紅抛下,自己翻滾一圈後跳至另一處,一枚落至他原本所待位置,另一枚插至他小腿上。
可惡,誰使的暗招?
唐季揚忍痛将飛镖拔出,見傷口發紅,慶幸沒毒,便又把梅花镖沿它來時方向擲了回去,見再無動靜,又見向彌帶着蟬紅往客棧走去,這才放心回府。
他躍過的一條巷子裡,從回春堂回來的胡十二正好從轉角出來,撞見了向彌蟬紅二人。
向彌大喜,說:“十二大哥,你來得正好,看看這是誰?我正要帶她去找雲姑娘呢。”
他正沾沾自喜,卻不料胡十二臉色大變,大驚道:“你怎麼跑了出來?”說着就要去抓蟬紅,卻沒抓到。
向彌擋在蟬紅面前,躲開了胡十二的魔爪。
他一頭霧水:“十二大哥,你說什麼呢?什麼叫跑了出來?”
胡十二這才意識到自己言行有誤,僵硬地摸了摸額頭,尴尬笑着說:“哦,我隻是太激動了,我是想帶她回客棧呢,沒想到吓到了你們。”
他對着向彌身後的蟬紅,咧嘴一笑,輕聲道:“蟬紅你過來,我帶你去找雲姑娘。”
胡十二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兩人眼中,不僅笑得瘆人,說話更是恐怖,蟬紅本來就受到太多驚吓,胡十二這樣一刺激,她就更瑟瑟發抖地躲在向彌身後,完全不敢靠近他。
聰明如向彌,自然也嗅出了胡十二語氣中滿滿的陰謀味道——這胡十二不會是要和他搶功勞吧?
哼,這胡十二傻裡傻氣,竟然還能想出這招,倒是令他出乎意料,不過想從他這把人搶走,可是門都沒有。
于是向彌向後退幾步,賠笑道:“十二大哥,還是我送過去吧,就不勞煩你了。”
“不用不用,你快回醫館吧,我剛同郝大夫說雲姑娘同意了和他見面,他肯定在醫館等着誇你呢。”
好端端怎麼會突然同意?肯定有詐!
見胡十二一步步逼近,向彌反而更确認了自己完全錯誤的猜想,拉着蟬紅就跑了起來。
胡十二見此,也立馬追了上去。
雙方你追我趕,胡十二雖腳程快,耐不住向彌帶着蟬紅靈活地在大街小巷裡躲閃。
胡十二跑得喘氣,也沒逮住兩人,他心一橫,直接跑去客棧——他就在客棧守着,看蟬紅怎麼過去!
向彌亦上氣不接下氣,看穿了胡十二的想法。
蟬紅怯怯出聲:“現在怎麼辦?他好像想抓我。”
他啧了聲,心知兩人根本跑不過他,說:“我們先回回春堂,問問師父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