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想要追時,這冒牌貨早已不見人影,遍尋不得。
先是假扮季揚再是救走吳蟬紅,這人,為何要針對李家?
煩悶至極,李寒峰疲憊地起身,擺了擺手:“傷得不重就擦好藥再去監視雲洇那丫頭吧,吳蟬紅就别管了,短時間内,他們出不了虔州。”
“那那冒牌貨?”
“不必你管了。”
這暗探把頭低得更下,僅僅露出來的一雙眼深不見底,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李寒峰揉了揉眉心,又喚來護衛:“你明日帶人去各醫館将今日買了金瘡藥的人排查一下,檢查一番有無可疑人物。”
說完,就踩着濃重的月色去拂玉軒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救走吳蟬紅的罪魁禍首,就是他的親侄子。
手臂尚且能忍,小腿帶來的疼痛,卻令唐季揚不得不放慢腳步,躺在屋頂上稍作休息。
經飛镖一事,他擔心有人跟蹤,不敢直接回李府。
走之前他便告訴臨福他要偷溜出門,讓臨福替自己打掩護,因此倒不怕舅父舅母起疑。
當務之急,唐季揚艱難起身,還是先弄點藥來再說。
如今已是宵禁,唐季揚思來想去,想起此前觀雪好像說過那何老庸所在的回春堂雖然沒人去,卻常常開到深夜,自己去那碰碰運氣好了。
他跳于地面,擇小路,廢了頗大勁才走到了離他有些距離的常樂坊。
與雲洇想得不錯,常樂坊白日一片荒蕪,到了晚上卻張燈結彩。
不管你是街頭混混還是官家少爺,均沒有人管。
賭坊聚衆歡呼,青樓開張迎客,唐季揚緊緊裹着鬥篷,在其間穿行。
盡管如此低調,還是被一個攬客的姑娘攔了下來。
她全身的脂粉味直往唐季揚身上撲,唐季揚不擅長應付這種事,略帶驚恐,而那姑娘的手已經攀上了他的背,吐氣如蘭道:“小公子一個人?要不要上去坐坐?”
那手極為柔軟,而唐季揚卻跟被狗咬了一口似地彈開,依舊壓低聲音,裝作冷酷道:“别擋路,去回春堂怎麼走?”
青樓女子在外攬客,往往越抗拒的,她們越喜歡——越抗拒的,沉淪地就越深,銀子也給的越多,亦讓她們越興奮。
這姑娘興緻變高:“喲,原來是找何老庸呀,他可就在這怡紅小院中,不如你随奴家上去找他?”
這何老庸真是沒救了……
唐季揚亮出小刀,寒光一閃,擺明态度:“告訴我回春堂怎麼走就行。”
水羅撇嘴,看見刀便歇了心思,指了一個方向:“往那走便是,指路費一兩銀子。”
……搶劫呢?唐季揚不想理,正直接要走,發現不知何時周邊的喧鬧聲靜了下來,明面的賭徒和暗處的夥計,均警告地看着自己。
他無奈,乖乖守了規矩。
又是許久,終于讓他找到了牌匾斷了一半的回春堂,這何老庸倒是心大,自己走去享樂,店鋪也未關上,林林總總的藥擺在裡面,東翻西倒,像是已經被翻了一遍。
藥上附了名稱,唐季揚輕易找到金瘡藥,打開檢查了下,确認無誤取走一瓶,留下了銀子。
聽見兩道腳步聲朝回春堂而來,自己這小偷一般的行徑不好讓人瞧見,于是他快步離開,與向彌蟬紅二人剛好錯過。
蟬紅問:“向醫師,我們來何大夫的醫館做什麼?”
向彌正要答,發現了唐季揚方才留在台上的銀兩,立馬被吸引了過去,把那銀子揣入自己袖中,令蟬紅嗔目結舌。
“向醫師,你怎麼能拿人家醫館裡的銀子?還是還回去吧。”
向彌正經回複:“什麼人家醫館,這是我家,在我家的銀子我還不能拿不成?”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蟬紅更為訝然:“你與何大夫是親戚?”
向彌點點頭,輕飄飄說:“他是我爹啊。”
說完,他帶着蟬紅輕車熟路進了回春堂裡院,在何老庸房間翻出套女子布衣遞給蟬紅,說:“這應該又是我爹買給他哪個相好的,沒穿過,你先換上吧。如今夜已深,師父囑咐我先讓你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送你回客棧。”
看着向彌和煦的笑臉,蟬紅感激地接下,心想幸虧自己遇到了好人。
哪想這家夥将自己住客棧的錢全部扣下,她其實是被賣了還替人數錢。
見蟬紅進了廂房,向彌一邊說“我等會給你提桶熱水”,一邊站在院子數着錢偷樂——
他還不知道自己得意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