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一夜,李府那場大火就好似被徹底沖幹洗淨,街上百姓生活依舊,已将慘遭滅門的李家抛之腦後。
雲洇同青姨走在街上,又說:“青姨,我好像有東西忘了帶,我們回去一趟吧。”
王阿婆睨她一眼,悠悠道:“第一次是手帕,第二次是油紙傘,這次又是什麼?”
雲洇摸摸自己的頭發:“絹花。”
“這好辦,等會在街上買一朵就是。”
“我隻想戴那個舊的……”
“什麼舊不舊的,你根本不戴絹花!”
“可是……”雲洇還想再掙紮,王阿婆兀得停下來,去奪雲洇手裡的錦盒:“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把糕點送他,要再等你,天黑都去不了。”
雲洇不松手,敗下陣來:“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自己去……”
王阿婆“哼”了聲,繼續往衙門走去:“不過送個糕點,聊表一下心意,不知你怎麼這麼抗拒。況且你昨日不是還到處找他麼?怎麼人回來了,又不肯去見他?”
這怎麼能一樣……昨日不過是想确認他的安危,如今已知曉唐季揚安然無恙,自然是與他接觸越少越好,省得又卷進什麼事裡……
本以為多拖延會時間,青姨便會放棄,哪想這次她卻這般堅持,希望到了之後唐季揚能有事出去了才好。
上天像是聽見了雲洇的祈願,當門口衙役聽到雲洇二人想要見唐季揚的請求時,他道:“唐少爺和李家少爺小姐已搬去了别院,不在衙門裡了。他今日或許會再過來,你們可以等等。”
太好了……
沒等青姨開口,雲洇已經微笑地将錦盒遞給了他:“那就煩請唐少爺來時,大人将這點心捎給他,問就說是雲洇的一些心意。”
“洇兒,我們為何不去别院當面給他?”
“李家老爺夫人的靈堂也在那,我們兩個外人不好叨擾,還是算了,直接走吧。”
“阿婆?你們怎麼來了?”
王阿婆正要無奈離開,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她轉頭一看,果然是唐季揚。
如此巧合地碰上,這下雲洇想攔着阿婆也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她将剛被衙役握在手的錦盒拿去,朝唐季揚方向過去了。
見唐季揚錦衣玉服,一身公子打扮,不複在南水縣時的潦草,王阿婆不再直呼其名,笑道:“唐少爺,我已聽雲洇說了,多虧你,我才能醒來。”
她将錦盒遞過去:“這是她親手做的點心,你且收下吧。”
唐季揚負手而立,淡淡地笑了笑,倒也沒看一眼,就讓跟着的小厮拿了。
“不過舉手之勞,比不上雲洇救了我的恩情,不過,要是早些就好了……”
在青姨身後站着的雲洇,聽了這話,皺了皺眉,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唐季揚似乎很忙:“若沒有其他事,我就先進去了。”
“好……”王阿婆側過身去,臉上笑意變淡許多,目送他離去。
阿婆如此,細心如雲洇,更察覺到了唐季揚明顯的冷淡。
她小跑追上去,攔住唐季揚,問:“你還記得在南水縣是誰把你從水鬼坡帶回去的嗎?”
“劉家兄妹,最後是你救的我。”唐季揚撇她一眼:“乞巧那夜你就是這樣發現我被冒充的嗎?”
雲洇臉色微變,唐季揚已越過她進了衙門,不再理會雲洇二人。
她微低下頭,又聽見裡面隐隐約約傳來說話聲:“錦盒裡的糕點你們分了吧,我不吃。”
她手微微顫抖,轉頭看青姨在遠一些的距離,心裡慶幸她聽不見。
狀若無事地走到青姨邊上,雲洇平靜地說:“青姨,你先回去吧,我再去衙門讨要一下我的小馬。”
“我們還是走吧,洇兒。”青姨想拉她的手離開,雲洇輕輕拂開了,她笑着說:“你擔心我的話就去那邊的茶棚坐着等一會吧,我很快出來。”
語氣輕柔,轉身卻毫不拖泥帶水,既然忍不下去,青姨勸她也沒有用。
“抱歉,這位大人,煩請你通報一下,我還找唐少爺有事。”
雲洇塞了點碎銀到他懷中,衙役那副不好辦的神情才有所緩和,讓她在門口等一會,便進去了。
“她還有事找我?”
此時唐季揚正坐在堂上,翻看李府大火的卷宗,寥寥幾頁,幾乎什麼有效信息都沒有。
他把卷宗摔到府尹臉上,丢了句“重做”,對那傳話的衙役說:“把她帶進來吧。”
雲洇很快就走了進來,她并手站于堂下,直視着堂上的人,恭恭敬敬道:“禀大人,我來尋我的小馬。”
“小馬?”唐季揚想了半天,才想起那匹棗紅小馬,什麼啊,他還以為雲洇是意識到認出冒牌貨、卻袖手旁觀的錯誤來的,結果卻是這事。
但他還是轉頭問一旁的府尹:“李府的馬呢?”
“李府的馬沒受波及,我就吩咐牽馬廄裡去了。”
自唐季揚回來,他沒少受數落,于是現在被問到什麼,都一驚一乍起來,他連忙吩咐下屬道:“你們誰快帶這位姑娘去找馬。”
“可以讓唐大人帶我去嗎?我還有其他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