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的感應燈應聲而亮,那燈光,居然也是紅色的。
灰色的空間被血紅填滿。
王秀傑感到皮膚被拉開,血肉被抽出,好像有什麼幹燥的東西被塞了進來,痛感銳利又綿密。
他低頭一看,是紅色的棉花。
玩偶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向倒黴的員工走來,嘴角的笑容已經延伸到了塑料眼珠齊平的位置。
王秀傑失去了對身體的支撐,倒在地上,和玩偶對視。
玩偶已經離得很近了,幾乎是快要貼到他臉上,王秀傑透過它眼珠裡的反光看到——
那燈是白色的、月也是白色的,唯一紅色的東西,是他的眼珠。
*
黎景思進浴室洗澡,出來後,就看見青年正對着玩偶,一臉認真地在講着什麼。
他用浴巾擦着腦袋,一走近,就聽見了一句,“從此,它們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你在講什麼?”
應哲熙回頭,“我在給它們将故事呢。”
黎景思挑眉看向那兩隻玩偶,一隻醜兔子和一隻并不潔白的小羊,正乖乖并排坐着,顯得格外乖順。
“什麼故事?寶寶,我也想聽。”
應哲熙被這一聲寶寶喊得臉頰微紅,含糊道,“就,就是普通的童話故事,主角們最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所以,我希望玩偶也能因為這些故事感到幸福。”
玩偶嘴角的線條上翹着,這是它一出場就自帶的角度,但此時看起來略顯僵硬。
黎景思更加好奇了,狀似難過道:“所以我不能聽是嗎?寶寶,你好偏心。”
“我沒有。”應哲熙軟軟反駁,“你想聽,我再說一遍就是嘛。”
很俗套的童話故事,王子和公主認識以後,經過長時間相處喜歡上彼此。
某一天,公主不知所蹤,王子尋找了很多方法,想要再次見到對方。
但是,王子一直沒能找到公主,甚至沒能擁有一絲線索。
随着時間的流逝,王子年歲漸長,于是他懇求深林裡的巫婆給自己下了詛咒,從此沉眠在城堡裡。
王子這麼做不是沒有原因的,公主實際上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魔女體質,力量強大,壽命非凡。
他沒有精力再尋找公主了,于是,王子寄希望于,公主某一天能想起回家的路,想到他這個人。
王子躺在花叢中,閉上了眼。
如果公主願意的話,可以将他喚醒;
若是不願,則讓他一直沉睡下去吧,帶着永不破滅的希望。
“結局是什麼?”黎景思問道。
“嗯。”應哲熙在腦海中翻過童話書,沒有找到結局,于是信口胡謅道,“當然是公主回來喚醒王子,兩人成功在一起了。”
“聽起來有些奇怪。”黎景思眨眨眼,“好像不是傳統的童話,而且很多事情沒有講清楚。”
應哲熙合上童話書放回系統書架,“我也不太懂,但這卻是是個奇怪的故事。”
他剛剛實際上是臨時把系統收藏的書裡随便抽出一本來講的,系統的書庫總是有奇奇怪怪的東西,應哲熙也沒有全部看過。
兩人說說笑笑,氣氛和諧非常。
兩隻玩偶則是敢怒不敢言,那青年哪是在講童話故事啊,他剛剛明明說的是玩偶的幾大凄慘死法,在威脅它們呢!
嗚嗚嗚,好可怕,它們能不能申請換個玩家……
這個副本的夜晚十分寂靜,沒有奇怪的聲響,也不會有怪半夜把人戳醒,應哲熙睡得安穩。
身上的水分沒有完全幹掉的小羊玩偶正襟危坐,背對着該青年員工。
按理來說它現在應該将應哲熙帶入夢境,但……它不敢。
還是算了吧,活命嘛,不磕碜。
黎景思則是站在窗邊,又看了很久青年的睡顔,才拿出一個護身符放在應哲熙的枕邊。
他面無表情地掐着手上的醜兔子,威脅道,“讓我做夢。”
兔子玩偶不敢違抗,在小羊幸災樂禍的眼神下,幽怨地坐在黎景思床旁的地上,甚至不配爬上床頭櫃。
黎景思順利進入了夢境。
在自己的夢裡,自然是不怕吓到青年了,黎景思冷冷拿出長刀,振臂揮出。
一道藍色的刀光銳利地劃破空間,橫掃整片工廠。
機器按規律運轉着,一昧地嘎吱叫着,隻不過再沒有新的半成品出現在傳送軸上,原本做好的玩偶也消失不見。
單調的燈泡依舊昏黃,挂在高處的吊扇又一下沒一下地轉着。
員工們倒在地上,那肢體裡露出來的,是一塊塊灰色的棉花。
黎景思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