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長奎的連連慘叫,完全沒有驚擾到屋子裡的另一個人,單蹈雲正安詳地抱着玩偶躺在床上。
她早已不複剛進入副本時的清麗,眼下是一片淤黑,人看起來蒼老了幾歲,甚至生出了白發。
單蹈雲的面色時不時扭動抽搐,極力想要擺脫夢境的痛苦,但很快,就會被無法觸及的力量擺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鮮血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很快便被灰色的棉花擦去,隻留下一道瘆人的痕迹。
從玩偶咬着的位置,烏長奎感到身體内部像是被黑洞吸引着,瘋狂地離開自己。
鮮血、肌肉、脂肪、骨骼,還有内髒,都義無反顧地前往另一個地方。
他的身體在逐漸下癟,到達一個程度時,又有粗糙細碎的東西被粗暴地填充進來。
濕潤的棉花順着身體上漲着,撐到了喉嚨口。
烏長奎失去了發聲的能力。
最後,他倒在了地上,意料之外的輕盈。
也對,他的皮囊下,已然隻剩下棉花。
但一個員工,隻能供養一隻玩偶,這兩隻玩偶,注定會變成殘次品,被扔進安靜的庫房。
單蹈雲終于從夢中驚醒,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因為多日沒休息好的神經緊繃着,隻待一點風吹草動就要繃斷。
頭疼欲裂,但這卻是單蹈雲最近這段時間最清醒的時候了。
她怎麼會因為玩偶質量增加而沾沾自喜?
副本裡的東西,自然是暗中标好了價格。
可她先前像是被迷了心竅似的,還一昧欣喜于玩偶的增重。
單蹈雲手裡的玩偶動了動,僵硬地擡起頭來,發出陰冷甜膩的童聲:“媽媽,我也想吃你的血肉……”
“也?”單蹈雲敏銳地注意到關鍵詞。
她後知後覺地向一旁看去,就看到烏長奎倒在她床邊,手還朝她這個方向伸展着,似是生前還想找她求救。
他的眼眶裡裝着的不是眼球,而是膨脹出來的棉花,甚至還有一縷懸挂在下側,似是死前的淚水。
單蹈雲尖叫一聲,腦海裡一片嗡鳴,她猛地甩開挂在她手臂上的玩偶,失控地尖聲喊叫,“滾,滾啊!”
玩偶被摔倒地上的那一刻,像是觸發了什麼按鈕,單蹈雲感覺到腦海裡仿佛有根棍子在翻江倒海,她頭痛欲裂。
更讓她驚恐的是,她的嘴不受控制地張了兩下,吐出一句,“好啊。”
*
“員工守則:
4.請拒絕玩偶提出的、關于血腥暴力的請求。
5.請滿足玩偶一切請求,不得讓玩偶陷入負面情緒。”
“按理來說,你現在應該可以提出要求了吧。”應哲熙點着玩偶的腦袋,疑惑道。
玩偶安靜如雞。
“也許是它們比較笨吧。”黎景思認真地紮着醜兔子,随口接話道。
*
夜色漸濃,但天光已是不會再亮起。
應哲熙察覺到時間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是他很好地睡了一覺過後。
月亮懸挂在最高處,和他入睡前一模一樣。
“我睡了多久?”應哲熙皺眉,扭頭問道。
“體感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黎景思居然還在做着針線活,他現在已經能在玩偶表面繡出花紋了。
應哲熙沉默片刻,有些嫉妒地感歎道:“進步飛速啊。”
外邊的走廊已經是一片混亂,有追逐奔跑的聲音,還有高大家具被推倒時發出的轟隆聲。
應哲熙錯愕地發現自己竟然在這種環境下睡了這麼久。
自己的警覺力居然下降到這種地步了嗎?
【小應小應,剛剛他又拿出來什麼東西放到你枕頭邊上了!】系統告狀道,【就是這個東西讓你聽不到外界的聲音。】
但此刻枕頭旁空空如也。
這還是個一次性道具。
應哲熙毫不客氣地問道:“為什麼不叫醒我?”
“沒關系。”黎景思收好針線,“現在出門也還來得及。”
*
前半夜尚且沒有什麼異常,後半夜一切就變了樣。
異常是在月亮升高到最高處時發生的。
有玩家驚恐地表示月亮變紅了,可有些玩家擡頭看時,月亮依舊是那麼皎白。
再低頭,那說月亮變色的同伴已經面目猙獰地倒在地上,眼裡是一片猩紅,已然斷絕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