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儀從幾具鮮血淋漓的屍體中穿過,一陣若有若無的胭脂香氣比那血腥氣更加濃烈地直入鼻腔,讓他下意識捂住口鼻。
這香氣含有強烈的迷性!
他兩指輕擡,迅速施展出一次護身之法,複再續步。
幽暗的洞穴深處,一位少女正坐在地上抱着一人,一雙嬌豔的桃花眼缱绻溫柔,還時不時用手帕替他擦拭濺滿鮮血的側臉。雖然光線昏暗,薛儀還是認出了她,擅長紙影傀儡術的魔族少女,喬若若。
“把他放了。” 薛儀從黑暗中現出身形,如此說道。
少女心頭一駭,雖然已經迅速凝結出魔氣,想要出手應敵,卻還是慢了半步,被對面那道迅疾的劍氣所傷,手上稍松,懷中已陡然一空。
她後退一步,一雙深紅的眼睛瞬間迸發烈火的兇光:“你是何人,敢管我的事?”
薛儀扶起渾身重傷的邵乘風,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得到了初步的處理,心知少女對他并無惡意,又問道:“你剛才,給他敷了什麼藥?”
“什麼藥?”少女自然感受到他強大卻收斂的威壓,冷哼一聲道,“自然是奪命的毒|藥!”
“既要殺他,又為何包紮得這般細緻?” 薛儀哪裡有不懂的道理,當即手指一動,解開了管乘風傷口處冒着黑氣的繃帶。
見到自己小心處理過的傷又被打開,少女一時大怒道:“喂!你做什麼?”
薛儀一面把傷口上敷着的藥物一一去除,一面解釋道:“雖然救人心切,你的藥卻不适合他。”
紅衣少女被猜中心思,怒火更勝,當即反駁道:“我師承魔族第一聖手綠勝蘭,醫道藥理無所不精,你、你、你懂什麼?!”
少女說的也不全是謊話,不過她師傅定然不會想到,她會拿魔族的藥去救一個修真的道士,自然沒有告訴她——魔族的療傷聖藥對于一個修士來說,不但不會起到任何救治作用,反而會加重身上的病情。
薛儀給他喂了補血丹,又做了簡單的包紮,這次所幸發現得早,不然合劍峰這位前途大好的弟子可就指不定要折在這裡了。
再擡頭一看,見少女還是那一副懊惱的樣子。
他輕歎一聲,語氣稍微緩和道:“你認識他?”
“不認識。”
“那為何要把魔族聖藥聚陰散,這麼大方就分給他?”不是他說大話,這種小姑娘心思,他一猜一個準。
那小姑娘果然臉蛋一紅,支支吾吾道:“分了就分了,我高興!”
薛儀定定地看着她,更是覺出幾分造化的離奇。
按照原來劇情,這女娃便是對主角穆落一見鐘情,死皮賴臉跟着他,恨不得鬧的全天下都知道她喜歡這個正道修士一般。
如今陰差陽錯,先遇到了氣質出塵的邵乘風,怎麼倒這樣含羞帶怯,改了一貫心直口快的風格?
隻可惜天意弄人,她若還是看上穆落,那還算有些機會,畢竟主角可是個面冷心熱之人,他的心是極易焐熱的。
可這下子若換成了邵乘風,那天性恰恰是與穆落相反的,喬若若總算是喜歡一塊石頭,都比愛着他要強一些。
喬若若在魔族中,也是個難得心思單純之輩,隻是憑她一個魔族,在書中說出那些幾乎跟世俗凡人一般傻話,也夠旁人惋惜的了。
他委婉提醒一聲道:“他是修士,若是醒來,隻會再要殺你。”
“這個人才不會殺我,他的眼裡沒有半分殺氣,試問,若非性情中人,又豈會手下留情?”
就憑這個嗎?
薛儀冷笑一聲:“可是,他殺了這些魔修,可沒有手軟。”
“魔修與我何幹?比起修士,魔族人也并不待見魔修啊!”喬若若道,“若不是長老分我的任務,我才不來呢!”
魔族的感情,大多如狂風驟雨,說來就來了。
“無論如何,多謝照顧。”見傷口的血漸漸止住,薛儀才敢輕輕将人扶起,末了道,“下次再見到你,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告辭。”
“慢着,您不能帶他回派!”喬若若看着他腰間的令牌,上面是乙雲标志性的騰龍紋飾,神色複雜道:“你們乙雲将有大劫,若還要性命,就找個地方躲去。”
薛儀愣了一下:“此話怎講?”
“我說的是真的。”她倔強地看着他,不肯透露半分,隻有那雙眼睛依舊火紅地燃燒着,帶有魔族一慣的血性。
“我派弟子心性強韌,并非任人宰割之輩。”他隻是輕聲一笑,道,“你的族人有什麼打算,便盡管試試好了,有我在,必不能讓你們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