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儀将那帷帽重新戴上,在黃旗鎮周邊找了一圈,才于迷蹤森林附近找到一處荒廢的廟宇。
于是跟着約定的指示,往東再行了五十裡路。
這周邊的環境與别處并無不同,他不敢放松警惕,加上丹田内空空蕩蕩,便是運行體内的真氣也很勉強。
沒有借助神識的查探,他簡單掃了一眼周圍。
是他來早了嗎?
正如此作想,突然一個清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怎麼才來?”
薛儀心頭一驚,竟沒有感知到對方任何的氣息。
他回過身去,便見到一個人影在夜色中走了出來,着一身天青色華服,腰間白玉環随着步調交疊作響,再往上觀那容貌,更兼得是豐神俊朗,溫潤如玉。
正打量間,那人已經走到他跟前,對他微微一笑。
“功力退步了許多,這是沒發現我嗎?”他一句話說出來,也總帶着一絲奚落的意味。
薛儀見他步履有些不穩,自然看向他今日受傷的位置,便道:“你為何要受那一劍?”
對方道:“你都不知我為何要受,還要應約前來?”
他正不知要如何作答,那人仿佛知他該是沉默似的,斂起了笑,一手猛然按住他的肩頭,另一手卻極快地從他腰間摸過靈劍,往他左肩的方向一劃。
身後一棵參天大樹,轟然倒下。
薛儀剛要一反抗,便覺身邊有無形的真元約束着筋脈,仔細感受起來,又捕捉不到源頭。
那人嗯?了一聲,把劍反手拿起來,将那劍身端詳一陣,原是如水的眼眸中透出幾分嘲弄,道:“這把劍防身足矣,不過威力還欠些。”
“閣下約我前來,究竟所為何事?” 薛儀退開一步,帷帽之内那臉色,已暗了一些。
那人想了一下,“我為你挨了一劍,就不能要點補償?”
“你有什麼請求?”莫非,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薛儀隻如此揣度。
“請求,倒說不上吧。”此話一落,對方輕輕解了衣帶,就這麼在他面前露出柔潤的胸膛。
他這動作,自然比不得女子做來的婉約風情。
何止不具風情,便是見鬼也不及這一幕詭異,薛儀明顯吓了一跳,道:“你做什麼?”
“上藥。”他将胸前的長發挽起,脫了半邊肩,見到腰腹處還未愈合的劍傷。
傷口處皮肉外翻,竟不曾得到什麼處理,薛儀收回目光,道:“為何不讓關樓主幫你,卻忍痛來此?”
那人仍帶一副滿不在乎的語氣,聳聳肩道:“上個藥而已,還為難你了?”
這話一出,戲弄取笑之感又強了幾分,薛儀心頭便有些惱火,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瓶外傷藥,抛擲過去:“你若無别事,在下這就告辭了。”
那人見他如此反應,也不以為意,重新整理好上衣,低聲笑道,“别生氣麼,你若這麼走了,不怕我把你的身份說出去?”
他這話說得既輕且柔,奈何那禁制的法力,一刻也沒有放松對他的牽制。
薛儀看他那志得意滿的笑,且順着他的話,裝作不解道:“什麼身份?”總算是說到重點了。
那人不答,反問道:“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裝了吧?”
還有這樣的套路?!
薛儀冷笑一聲:“我來了解你挨那一劍的緣由,還個人情罷了。閣下既不願說,我倒不必強人所難。”說罷,轉身就走。
“站住!”那人往前踏出一步,紫光迅速在腳下蔓延,生成一個極其複雜的陣法。
迷霧驟起,是妖力在控制空氣中的水汽運行。
薛儀當即手指一屈,将那火屬性的劍召喚回來,不料意念一至,靈劍卻抵不過對方霸道的妖力,脆生生被折成了兩段!
可見對方在白天那一場較量中,保留了絕大部分的實力。
他冷汗一下,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敵手,當即低聲念了個咒,又從儲物袋中取出那許久未用的長劍。
刹那迷霧盡散,蓮影叢生,一把已臻神階的寶劍于手中出鞘。
“你還敢對我用劍?”那人見他如此決絕,似乎真的有些怒了,最後一字,說得竟有些顫抖。
“有什麼不敢。”
這人連毀他兩把劍,還與他多費口舌做什麼。念罷,迅速往劍身注入僅剩不多的真元,長劍受此滋養,刹那寒光流動,戰意凜凜。
待看清薛儀手中的劍,那人霍然臉色驟變,幾乎不可置信道:“百丈蓮,竟然是百丈蓮!”
說罷伸手就要去奪。
薛儀單手握劍,霎時将身邊的迷霧震退半丈,劍刃一轉,指着那人,心中原本還有的半分的遲疑,也已經煙消雲散,誓不再聽他狂言。
對方收起了最初見他的笑意,手化成爪,寸寸硬如玄鐵,招招如狂風暴雨,與初時看到的截然不同。
墨色的雲層中傳來雷聲隆隆,真龍動怒,雖不至于妖力失控,卻也讓他的龍氣暴漲了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