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山路蜿蜒而上,已經來到了太息殿附近,那太息殿住着魔君四使君之一,同時也是因為血脈而避免了被虐殺命運的,魔尊的部下。
魔軍在行寂山上爆發沖突,而導緻了各殿從屬者混亂厮殺,雖然隻持續了不到三天的時間,便在新王主動與古魔族交涉議和之下,戰事戛然而止,但是當時殘殺時堆積如山的魔族屍體,也并未得到完全的清理,被特殊關照的太息宮,更是因為嚴格限制人員進出,而久久未得到修繕。
太息宮内斷壁殘垣,屍橫兩道,法力高強的宮主因為重傷而閉關日久,餘下一些法術低微者,隻得僅憑人力,将那死在宮裡的魔族人就近填埋,時間一長,那腐臭味還是竄了出來。
“外面是什麼響動?”奇璧坐在内殿蒲團之上,低聲問着身邊的護法道。
神識自那宋家女子抽離之後,他的精神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修養,現在五感隻比尋常人敏銳一些罷了。
諾大的太息殿中,隻有護法明丹是他現在唯一的親近之人。
“回禀宮主,如今卯時将近,那古魔族中征集的祭祀隊伍要趕往祭祀殿。”侍從恭順應道,“一衆如今該是行到這太息宮附近了。”
“柳葉出去了沒有?”
“去了。”
“很好,将宮門鎖緊,替我護法去。”
明丹卻露出擔憂之色:“宮主将那最後一滴精血,給了柳葉,萬一她前去三氏族面前狀告,隻怕您暗中相助魔尊之事,也會敗露。”
“就你愛嚼舌根子,我這宮主若是保不住了,你們也讨不得好處,她不曉得的麼?”他擺擺手,揮退了護法。
“是屬下多嘴了。”說罷恭敬退去。
這一年輪到竟家主持祭祀事宜,九浮遊宮将要派去一半的高階魔族,如今正是守衛最為薄弱之時,他讓心腹柳葉趁着人員流動,盡快潛入那行宮之中,隻要将他的精血刺入竟家任何一人,他的神識便可完全主導此人精神,甚至吞噬對方的魂魄,進而吸取魔息,據為己有。
他奉魔尊之命刺探竟家窩藏人修之事,本來也隻是硬着頭皮應下的,至于能否辦成,也隻是盡人事罷了。畢竟他如今,可是連己身都難以周全了。
而這寄予重托的婢女柳葉,因為身上魔息薄弱,不足為慮,也是唯一一個被允許自由出入太息宮的人。
她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卻也是個魔齡過了三十的女人了,加上生就一張普通的臉,此時好不容易來到了浮遊宮外,正于暗處等待着進入的時機。
竟家巡邏的隊伍大多三五成行,并無可讓她貿然下手的人選,她身處的地方已經屬于外圍,然而竟家的守衛要求十分嚴苛,早有人察覺到暗處微弱的魔息當即喝令一聲:“何人在此!”
柳葉被這一聲喝令吓了一大跳,第一反應便掉頭要走,然而哪裡瞞得過守衛的眼睛,一個魔族守衛當即閃身而至,一把将她拖了出來。
“大人饒命!”柳葉吓得掙紮大呼道。
“你是何處宮人,如何在浮遊宮外鬼鬼祟祟的?”
“我、我隻恰巧路過。”
那魔族卻冷笑道:“哼,這浮遊宮為整個魔宮第九層,再往裡面,便是魔主所居宮殿,你有什麼資格行至此處?”
“奴婢、奴婢是一生宮新招來的宮人,不熟這魔宮地形···”
“廢話少說,帶走!”那魔族已經知她可以,哪裡還聽她辯解,當即将她扔給身後的部下。
柳葉料到若是自己被他們帶去牢房,宮主的那一滴精血必然會被搜出,正在慌亂之間,忽而别見在浮遊宮偏門處,走出一個黑衣男子,雖然身上帶傷,但看着似乎道行不深,她别無他法,隻得暗自掐術,将那精血化作一條魔蛇,帶離手腕,黑影一下子竄出了守衛一衆。
那帶傷的男子拖着傷勢,自然沒有發現危險的逼近,魔蛇瞬間爬入腳踝,張口一咬,濃郁精血通過那一處傷口,迅速融入那人的血脈之中,他隻感到腳上一疼,嘶了一聲,擡腳去看,能看到上面兩個血洞。
蛇的寒氣非同小可,瞬間襲入心脈,他正要運功抵禦,卻發現全身已經不受控制,他忽而栽倒下去,陷入了徹底的沉睡。
奇璧體察到精血已經尋到肉身,于太息宮中暗自運功,分出三分神識,将那栽倒在地上的男子神志瞬間剝奪,在剝奪的過程中,為了能夠更好地融入新的身份,他習慣于查看這受術者的記憶。
這一看,便首先看到了一張讓他厭惡的臉。
奇璧緩緩睜開眼,捂着太陽穴,從冰冷的地面上起身,喃喃道:“竟溪那家夥,到底在盤算什麼?”
都将成為族長了,為何要于祭祀之期,召見這一個名不經傳的竟家旁系?
他嘗試靜下心來,再深挖這一具身體的記憶,眼前又閃過一雙清冷的眼。
說來也奇怪,當看到這雙眼時,這人的心髒竟脫離了掌控,不受控制地動了一下。
奇璧捂着心髒,眉頭一皺,不過是一雙眼罷了,這人怎麼這麼緊張。
也不知道柳葉那丫頭,是在何處尋了這個古怪的低階魔族,這個身體還受過傷,所幸都沒有傷及筋骨,希望不會妨礙他接下來的行動。
他操縱軀體,眺望遠處布置森嚴的浮遊宮,一面暗自驅動神識,繼續刺破層層的壁壘,再次下探這具身體的記憶,他發現那雙眼睛的擁有者,開始在他的“記憶”中開了口。
盡管因為記憶的消退,那聲音已經隔了一層膜,然而一如雙眼的清冷,那人的聲音也是冷淡至極,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一絲波瀾。
奇璧腳步一頓,吃驚地發現,自己曾聽到過這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