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月亮異常明亮,散出來的月光竟然透過窗戶灑到了卧室裡。
随着月亮的轉動,飄到了床單上,映在了兩人的皮膚上,遠遠看去,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唯美意味。
貝希乘從不擔心晚起會沒有早飯吃,畢竟枕邊人總會比他起得早,還很貼心地買來營養豐盛的早餐。
出門前,鹿望安看着他右手虎口處還泛着紅印,一把奪走車藥匙,“寶貝,還是我開車吧,你好好歇着。”
“現在知道心疼我了,昨天幹嘛故意忍着弄那麼久啊,我還以為我技術退步了。”今天還不知道有沒有空閑時間,趁此機會,貝希乘有意逗他。
鹿望安果真沒想到這一層,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咳,我那不是想跟你......就是......反正等下到科裡記得抹點藥膏啊。”
“好~生活必須和諧,保證不會耽誤我們下次。”貝希乘嬉笑道。
才早上8點,醫院裡處處都是前來就診的病人,唯獨年沁兒的特殊病房周圍尤為安靜,與四周的忙碌景象有些格格不入。
八點半,兩人跟邢局他們前後腳抵達醫院,利用檢查監控等審訊所需設備的時間,一行人跟談醫生談論起年沁兒身體的最新情況。
主任醫師辦公室内,垃圾桶裡堆滿了速溶咖啡空袋,桌上的英文資料堆成了山,衣架上的領帶攏共挂了六條、外套三件。
談醫生詳細介紹完情況,神色仍舊一副無奈惋惜模樣,“我們這次的治療的确減緩了基因突變的速度,但是她......哎!真的時日無多了。”
“那以你的專業判斷,她能撐到上法庭接受審判嗎?”邢局問道。
作為醫生,眼裡隻有病人。
談醫生坦言,“如果她意志堅定、積極對抗病魔,我認為可以。但是她現在很痛苦,我不敢保證她有這個良好心态,所以建議你們注意問訊方式。”
邢局還想繼續問有沒有其他醫治的法子,被貝希乘打斷,“好的談醫生,這幾天辛苦您了,謝謝。”
“不客氣,是我應該做的,如果後續還有什麼需要我協助,直接來找我就好。”說着,談醫生把整理好的病例資料遞了過去。
這時,白荷發來消息說一切準備就緒,高江羽也按照要求來到了醫院,幾人便離開了辦公室。
返回病房的路上,邢局納悶,“貝法醫,你剛為什麼沖出來打斷我?”
“因為那位談醫生為了救年沁兒已經用盡了全力,很顯然,他比我們更想救活她。”
貝希乘關上電梯門繼續道,“所以,還是我們這邊盡快把口供補充好、找齊證物,把案子結了再說,至于其它的,就看命數了。”
邢局低頭皺眉,“啧,聽你這麼說,我怎麼感覺不對味兒呢。”
“不對味兒是正常的,按照年沁兒的計劃,在我們上次問完話後應該就撐不住了,是我們硬讓她活到了現在,她自己可能也沒料到這點。”鹿望安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連自己的死也是計劃的一個環節嗎?
邢局這些年跟着鹿鶴經辦了幾十起兇殺案件,多麼窮兇極惡、封魔變态的人都碰到過,像年沁兒這種情況的還是頭一遭。
結合到國外那家私人醫院給的病例資料,邢局肯定了一點:連做基因重組的原因恐怕也僅僅是為了回國殺人而已。
要解決的所有疑惑,全靠今天的審訊。
三人很快回到監控室,看到高江羽對着監視器滿臉悲傷與無措,不免擔心他進去之後的狀态。
貝希乘理解他的心情,率先開口,“江羽,别擔心,她這段時間經過治療,現在身體狀況已經好很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有點難以接受,沁兒她以前是多麼耀眼的一個女生,現在卻......”高江羽偏頭抹了把眼睛,聲音哽咽。
貝希乘也不清楚是為了讓他平複情緒,順利完成審訊,還是真的處于個人情感不忍看他這麼難過,說不出理性且蒼白的話語,反而安慰着他。
“她一定還在意你的看法,隻要你覺得她還是美麗耀眼的樣子,那麼她就沒變過。同樣的,你也要打起精神,她可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高江羽挺直腰闆,長吐了口氣,努力維持着往日陽光開朗、自信洋溢的模樣,“嗯,我知道了,可以讓我再緩一會兒嗎?”
“你們别這麼看我,我沒說不行。”三道目光猶如利劍,邢局身子下意識後仰,接着,“咳,但是也别太久啊。”
高江羽身體稍稍輕松下來,“我知道了,謝謝邢副隊。”
話畢,病房裡的年沁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一直揚着嘴角看着監視器。這個笑容純淨,不再含有一絲雜質;溫柔,也不再充斥半點心機意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高江羽神色逐漸恢複成以前那樣,隻是嘗試了很多次都難以扯出笑容,直到看到屏幕裡的人唇瓣上下動了動。
頓時,在場所有人讀出了兩個字:“江、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