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推開一扇門，走進去後散漫地擡手對着裡面的人打了個招呼，“晚上好，夜蛾老師，這就是我前面說的新生。”

初見之時便在我心中留下無法無天的印象的五條悟雖然此時态度算不上端正，但那個稱呼确實是帶着尊敬的，這讓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我順着五條的目光看去。看到的便是被毛茸茸的玩偶圍着的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戴着墨鏡，将大半的情緒都掩蓋住。

此時男人轉過頭，面朝着我所在的方向。

他在看我，我意識到這點，身體下意識地緊繃起來，下一秒反應過來後，我刻意讓身體放松下來。

“初次見面，我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校長，夜蛾正道。”男人率先進行了自我介紹。

我睜大眼睛，驟然變化的視線讓我有一瞬間的暈眩，我飛快地眨了眨眼，緩解眼睛的不适。

我意識到身為後輩的我過于失禮。

我快步走到男人的面前正座，上身彎下，“你好，初次見面，夜蛾校長，我是阿托利斯，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這個不算大的封印空間頓時沉寂下來。

我等了片刻都沒有得到回應，就在我要忍不住擡頭看去時，對面名為「夜蛾正道」的男人悶聲咳了兩聲，“……我也是（こちらこそ）。”

我直起身，注視着夜蛾。

對面的夜蛾将墨鏡往上推了推，動作有些許僵硬，似乎是……在緊張？

“那麼，阿托利斯，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沒等我繼續打量下去，夜蛾便開口了，開口的瞬間，微微挺直背部的夜蛾帶給我一種類似于威脅的感覺，……不，應該是、威懾。

我克制住自己想要朝五條看去的動作。

我有數種面對這個提問的通用客套話，例如無聊但是用了絕對不會出錯的“我對此抱着崇高的敬意/熱情”的場面話，隻是在面前這個夜蛾強有力的視線下，這些話我莫名說不出口，但同時也沒必要說。

五條悟與我交談過，面前的夜蛾在五條心中至少是可信的——否則不會在踏入這個房間之時明顯的放松下來。

“我是身無居所的漂泊之人，唯有這裡——與咒靈絕對對立之處，方有可能成為我的容身之地。”

夜蛾又詭異地沉默下來。

“你隻是因為這裡能接納你，所以才想要入學？”不過一會兒，夜蛾問。

夜蛾的話語并不算正确的，但仔細琢磨卻又與我所想的相差不大。于是我點了點頭，肯定了夜蛾的話。

我聽到夜蛾的呼吸加重，好似因為我的反應而生氣。

最開始我沒有反應過來，不過轉念一想，如果我是一名校長，一個學生在我面前說出自己想要入學不是想要學習，不是喜歡這裡，而是無可奈何沒得選……這樣一想，我反倒覺得，這時隻是呼吸沉重，在壓抑怒火的夜蛾已經是非常耐心寬厚了。

“這裡是咒術高專，是衆多咒術師伊始之地，回答我，你的覺悟是什麼？”

夜蛾再一次向我發問，我能夠感覺到這一次他的聲音沉悶，就像是從喉嚨裡面擠出來的一樣。

在我眼前正壓制怒意的男人此時就像是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隻要我一個非正确的回答，這座火山就會一下子爆發，那滾燙的岩漿或許會将我淹沒。

然而，即使如此，我依舊毫無懼意地直視夜蛾。

“我的回答不會改變，因為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我無處可去，所以接受了五條君的提議，從而來到這裡。”

我對着夜蛾，笑着補充了最後的話語：“僅此、而已。”

——火山爆發了。

夜蛾身邊的玩偶就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忽然全都活動着四肢站了起來，朝我看來。一個玩偶忽然向我撲來，我抓住它的手部借力将它甩了出去，而後看向夜蛾，“這是要讓我為我的失禮付出代價嗎？”

夜蛾皺了皺眉，又一個玩偶朝我跳來。

“可以啊，不過在那之前，不如先告訴我何為「咒術師」，何為「咒靈」？”玩偶攻擊的手停住了，軟綿綿地掉在我的懷中，我額前的頭發因為拳風微微飄起。

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所有玩偶都停住了動作。

夜蛾攥緊拳頭，憤怒噴湧而發，不過這一次憤怒的對象不是我，而是在一旁默默看戲許久的五條。

“悟！”

夜蛾從口中擠出五條的名字，五條對此的回應是擡手——這種畫面既視感太強，我仿佛看到了被老師點名的乖巧學生在喊“到”。

當然五條并不乖巧，也沒有開口，夜蛾也并不是在看五條是否到場。

“臭小子……”夜蛾嘟囔着，深呼吸，又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你是對這些一無所知嗎？”他問。我點了點頭，随即便聽到他輕歎一聲，“那從最開始說吧。”

“「咒靈」，是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之中誕生的。”夜蛾開口先點出咒靈的本質，“如果将人類看作是一個杯子，那麼負面情緒便是杯子裡的水，當水超出杯子所能承受的容量時，水就會溢出——「咒靈」便會誕生。溢出的水與其它同樣溢出的水相遇，融合之後便是更為強大的「咒靈」。

“依照實力的強弱，咒靈也劃分了不同的等級，當然無論什麼等級，普通人都是看不見的。最低等級是四級，這種等級的咒靈是有咒力的人随手就能祓除的存在——當然即使是最弱的咒靈對普通人來說依舊是一個危險的存在，依次往上是三級、二級、一級，還有便是最危險的特級。部分未成完成形态的咒靈會處于一種胚胎時期，我們稱呼這個階段的咒靈為咒胎——包括這些，所有帶有咒力的都可以稱為詛咒。”

“所謂詛咒隻能由詛咒殺死，專門對付咒靈的便是我們，使用着從負面情緒中生成的力量的咒術師，我們将那份力量其稱之為「咒力」。特定的使用咒力的方法被稱為「術式」，術式有着強大的破壞力，但并非人人都有，咒力隻是術式的必備條件而已，術式更多的是以血緣的方式傳承，悟的六眼和無下限便是血脈相傳的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