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看到迎面走來的一個人與其他人都不同，那個人有着淡金色的頭發，臉部是清晰的，但是眼睛那處卻是空的，眼眶裡湧動着黑色的液體。

那人眨了眨眼，血紅的淚珠不斷滾落。

“小托裡？”

五條悟試着喚了一聲，那人果然沒有回應他。

但沒過多久，他便聽到對方開口了：“為什麼……”

五條悟等了片刻，也沒有等到下半句話。而在說完那句話後，對方流下的血淚更多了。僅僅是看着，五條悟便感覺到了莫大的悲傷。

對方無視了五條悟，依舊在往前走着。

五條悟轉過身，目視着對方的背影。那背影看起來有些瘦弱。

直立片刻，五條悟便邁開腿跟了上去。

對方不是咒靈，不是阿托利斯，但卻有着實體，與那些純粹是幻影的存在截然不同。

五條悟跟着對方走到了樓梯口，就在其打開門邁出步伐的瞬間，強烈的白光從門外照射進來，有着六眼的五條悟更是覺着刺眼。不由得閉上了眼睛，而等他睜開眼後，場景瞬間變了。

從醫院的樓層走廊，變成了醫院外的空地，不過這依舊是幻覺。五條悟仍在醫院的頂層樓。

五條悟向後看去，醫院高高伫立着。轉回頭，那人已經坐在了長椅上，頭微低着，垂下的發絲遮擋住他的側臉。

有些奇怪。

五條悟将墨鏡往下推，一雙眸子上下打量着對方。他下意識地又喚了一聲阿托利斯的名字，隻是這一次，對方有了回應，轉過頭朝五條悟看了過來。

眼眶裡依舊是黑水，臉上留着兩道血紅的淚痕 ，而血淚依舊在眼眶裡積蓄，而後滴落。

原本清秀的臉龐此時盡顯恐怖。

不過，五條悟的注意力到不在那張臉上。對于他人的長相如何，五條悟是抱着一種無所謂的态度的。

讓五條悟有所遲疑的是對方的回應，就好像真的是阿托利斯一樣。然而先前明明隻是有實體的東西罷了。

原先想着是操縱着屍體在行動，畢竟這裡是一所不小的醫院，隻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被控制的很可能就是阿托利斯本人。

但，就算真是這樣，對方的反應太過奇怪，從不回應到回應……

五條悟了然。

恐怕是随着時間流逝，阿托利斯的存在會被咒靈所逐漸吞噬，到了最後，這個世界上隻會剩下使用阿托利斯身體的咒靈而已。

就是不知道現在到了哪一種地步。

五條悟走上前，手掌放在對方的頭上，手掌用力，将其壓倒在地上，順勢蹲下身。

“識相些的話，就自己從小托裡的身體裡出來吧。”

語氣裡帶着點冷漠，但饒是如此，五條悟的臉上依舊是處事不驚的笑容。

五條悟在靈魂與精神這塊上是個短手，但在武力上他是最強的。

哪怕咒靈最後不受他的威脅，阿托利斯也沒有從幻境中回來，五條悟也有辦法。

總歸，這是阿托利斯的身體而非咒靈的軀體，阿托利斯也隻是被幻境影響，被咒靈操縱罷了。

大不了最後将咒靈可能存在的地方全部清掃一遍，頂多有些麻煩罷了。五條悟如是想。

*

我在黑暗中不知下墜了多久，久到我感到疲憊閉上眼睛。

忽然，光照在我的眼上，我睜開眼，下意識坐起身來，“嘩啦”的水聲在耳邊響起。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仰躺在水中，這水很淺，躺下去也無法沒過我的身體。

我低頭看向水中。

水中呈現的倒影是一個金發金眸的青年，身着白襯衫，——與我進入幻境前的模樣完全不同。

我眨了眨眼，水中的人也眨眼回視，我這才遲鈍地憶起，在我與亞瑟王融合之前，我便是這幅長相。

如今看來，從前的我與亞瑟王相差無幾，隻是頭發顔色相對黯淡，眼睛也是金色而非碧色。

——但，要是與alter化的亞瑟王相比較，這不同也算不上是不同了。

“嘩——”

“嘩——”

腳步涉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轉頭看去，率先進入眼簾的是銀色的盔甲，我向上望去，看到了無比熟悉的臉。

呼吸下意識地放輕，我眨了眨眼睛，感到不敢置信，但這一刻卻又并非完全出乎意料。

“午安。”

對方對我露出微笑，如同三月的春風般溫暖。

“午安……”我舔了舔唇部，搓了搓手指緩解内心的那份無措，才喚着對方的名諱，“亞瑟王。”

蒼與銀的盔甲覆在亞瑟王身上，面前的亞瑟王與腦海中的記憶、與從前那份模糊的印象是一緻的。

他朝着我伸出了手，我亦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