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拍攝”二字,蔣睿奇心中瞬間升起對徐晚意的敬佩。攝像工作在圈内的勞累程度衆所周知,女攝少之又少。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徐晚意瞄了眼手機界面,打車排隊人數12。
兩人走出電梯。
“······樾,師傅讓我們趕緊回局裡,咱區出了起命案。”
“救命,我明天休假啊。”
“休屁,老老實實給我幹活。”
“滾。少在我面前學師傅說話。”
“哈哈哈哈哈,像不像!”
“······”
徐晚意站在電梯口,被視線前方的嬉笑打鬧聲吸引。
大樓中庭對面,站着三個穿警服的人,他們背對着徐晚意有說有笑。其中一個人身高明顯高出旁人一頭,光看背影,氣質不凡。
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徐晚意有些恍惚。
蔣睿奇順徐晚意的視線看過去,解釋:“他們應該是來錄南城衛視的那個訪談紀錄片,叫什麼來着我忘了,反正和警局合作的。”
徐晚意語氣平淡“噢”了聲。
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那個人...太像了...
塵封已久的記憶如潮湧來瞬間将她吞沒,她盯了他許久。
“你定位定的北門吧?我帶你過去,那邊淋不到雨。”
“好。”
徐晚意讷讷收回視線,跟在蔣睿奇身後繞過電梯,她還是忍不住回頭。
應該不是吧。
南城這麼大,怎麼可能碰到呢。
再說,都過去這麼多年,也許他早就忘了。
她呼了口氣,攥着手機向外走。
剛好在她轉身之際,為首的男人正好轉過頭,蓦然忘記呼吸,笑容凝固在臉上。
單薄清冷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就那一秒,江樾隻覺五雷轟頂。
身側的人注意到端倪,順江樾的視線看去,什麼都沒有。
“咋了?”
“看到啥了這是?”
江樾身體開始發抖,他定神,語氣慌張難掩:“我過去一趟,你們把車開過來吧。”
“诶——”
他順着女人消失的方向跑去,空無一人。
男人颀長的身影穿梭在大廳各處。江樾把這層樓找遍,最後坐在大廳長椅平複呼吸。他面無表情,攥着手機,身體不受控地發抖。
他看錯了嗎?
那是她嗎?
不是她嗎?
她...回來了?
江樾仿若失魂,呆坐着紋絲不動,心亂如麻。思緒被手機鈴聲打斷,也将他驚醒。
“嗯。我馬上過來,車停在南門就行。”
接到江樾上車,同行的人見他臉色不好,好奇道:“哥你咋了?出啥事兒了嗎?”
他心事重重的樣子,跟見鬼一樣。
江樾靠在後座,黑眸無神盯着窗外試圖尋找她,除了雨,還是雨,連路人都看不到。
他收回視線,嗓音沙啞:“沒事,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
警車繞過大樓,車輪濺起雨水駛入道路。
江樾握着手機,腦袋亂成一團。半晌,他點開微信,找到那個人。
點開對話框,全是他發出的石沉大海的消息。
他很久沒給她發過消息了。前幾個月喝多了,發了幾條好想你。再往上,是他的節日祝福。
除夕夜零點:【小意,新年快樂。】
江樾苦笑,心髒陣陣抽痛,鎖屏不再看。
小意...那個人是你嗎...
雨聲淅瀝,他無力垂頭,指尖瘋狂顫動,情緒一覽無餘。
來回編輯删除後,他按下發送。
【你回了南城了嗎】
【我剛剛好像看到你了】
*
南城衛視大樓北門的遮雨棚下,站着一個渾身清冷的女人,雨水将她的帆布鞋和褲腿打濕了。她白皙纖長的指間夾了根煙,火星點點。
徐晚意神情淡漠,吐出煙圈,觀察被雨水浸濕後的世界。孤寂感,荒涼感,沉重感。
陣陣冷風襲來,涼意席卷全身,她阿嚏一聲,将煙摁滅在一旁的煙灰缸中,搓胳膊試圖讓自己暖和一些。
手機打車軟件内顯示還有三百米,她擡眸,雨下大了,耳邊是雨水重重砸在各種物體的沉悶聲,回憶悄然而至。
已經過去,六年了吧。原來六年時間都不足以忘記一個人。再次回到這座城市,還是會想起關于他的一切。
有些記憶像是刻在心底,忘不掉,甩不掉。
喇叭聲将徐晚意拉出回憶,對照車牌後,徐晚意撐傘快步跑過去,帆布鞋踩在淺坑濺起水花。
就在這時,一輛警車駛過車外側車道,雨水飛濺。
“1206。”徐晚意關上門,報手機尾号。
雨水粘在車窗上,仿若給這座城市上了一層濾鏡。
他們的故事始于那年冬天,終于那年夏天。
不止一次覺得,那一年像場夢,現在夢醒了,隻剩下她自己。
他好像從未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從未有一個叫江樾的人出現,從未有人将她拉出深淵。
因為,她一直活在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