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小巷狹窄杳無人迹。借助磚牆外的昏黃路燈,勉強能看清前行的路。
少年雙手抄在衣兜,哼着曲兒,沿小巷往前走。
“就這些了嗎?!”
“嗯...隻有這些...”
視線前方,三五個人将個子不高的男孩圍堵在牆邊,書本文具散落一地。染紅毛沒穿校服的人打頭,身側跟着穿九中校服和七中校服的人。
被堵的人穿着七中校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右眼腫得睜不開。
“上次不是讓你多帶點兒嗎?”紅毛用錢拍男孩的臉,發出“啪啪”聲響。
男孩顫顫巍巍低頭,“我...我隻有這麼多...”
江樾哼着曲兒走近,險些踩到一張學生證。他移開腳步,瞟到學生證上的信息。
南城七中高一17班,陳凡。
他擡眸與紅毛對視一眼,黑眸冰冷,像在看陌生人。
“帆哥,書包裡沒東西了。”
江樾掠過他們徑直往前走。
吳晉帆冷笑一聲,從帶着傲勁兒的少年身上收回視線,眯眼看身前被摁在牆上的人。他不屑地拍陳凡的臉,如下令赦免罪人的姿态,“勸你最好改個名字。這次算你走運,下次就沒有那麼好運咯。”
他伸手示意,禁锢陳凡的手立刻松開。傷痕累累的男孩不受控往下縮,癱坐在地上。
“滾。”
陳凡慌忙拾起散落在地的物品,三兩下塞進書包落荒而逃。
踉跄跑了幾步,被吳晉帆叫住,“等等——”
男孩立刻止步,抱着書包哆嗦轉身,滿眼恐懼,不敢直視吳晉帆。
吳晉帆垂眸,停在那雙嶄新發亮的運動鞋上。
“把你的鞋留下。”
陳凡乖乖把鞋脫下,隔着幹淨的白襪站在寒氣逼人的水泥地,咬牙強忍住身體的顫抖。
“拿過來。”
吳晉帆踢下自己的鞋,擡腳示意他為自己穿上。陳凡不敢說話,一說他就會被往死裡揍,他隻能照做。
“跪着。”
身側傳來一片起哄聲。
陳凡拿鞋幹站着,紋絲不動。
“怎麼,不願意啊?”吳晉帆笑出聲。
陳凡垂頭,眼眶蓄滿淚水往外掉,嘴唇咬破出了血。他狠狠攥鞋站在原地,膝蓋被人猛地一踢。
他被人從身後往下一摁,膝蓋徑直撞在水泥地面,悶哼了聲。
身側的起哄聲震耳欲聾,像密密麻麻的銀針紮進心髒。
陳凡顫抖伸手,淚如泉湧,一股強烈的屈辱感席卷全身。
替吳晉帆穿上鞋的那刹,他的人格,他的尊嚴,好像也随之四分五裂,消失殆盡。
他們的臉上洋溢着惡心的歡笑。踐踏他的自尊心能讓他們帶來極大的歡愉。
陳凡攥拳咬牙,像個奴隸為吳晉帆穿上另一隻鞋。他死死垂頭,神情倏地陰鸷,那雙眼帶着恨意,似乎在醞釀什麼。
······
江樾慢悠悠走進台球室,門口站了一個身着陳舊棉襖的中年男人,四四方方的臉爬滿皺紋,看着老實憨厚。
台球室的老闆魏良看到常客,笑着迎接:“好久都沒看你過來玩兒了。”
江樾點頭示意,将面積不大的台球室盡收眼底。今天來打球的人不多,較為冷清。
“可不是嘛。都快一個月了,我們哥哥終于舍得出來玩兒了!”
陳逸鳴拿着球杆從裡面晃出來。
江樾淡漠瞥了一眼,惜字如金,“少來。”
陳逸鳴急了,“我說錯什麼了嗎?”看到賀煜過來,他慌忙說:“賀煜你做證,我說錯什麼了嗎!?”
賀煜彎唇,“沒說錯。”
陳逸鳴得逞笑。有人附和,他在看不見的地方長出尾巴。
“聽到了嗎!”
江樾脫下黑色羽絨服外套搭在一旁的沙發上,裡面是一件白色連帽衛衣。
“我這不是來了嗎?”
他不緊不慢将衣袖挽起,手臂肌肉線條清晰流暢,脈絡分明。
魏良笑着走過來:“你們是不是剛考完一診?都沒時間過來。”
陳逸鳴連忙打趣,話裡有話:“哎喲,人家才不是忙着考一診。”
魏良笑:“那是什麼?”
“人家忙着談戀愛喲——”
江樾握住球杆,表情陰沉,“陳逸鳴。”
察覺江樾眼中的殺氣,陳逸鳴咳了兩聲,秒變正經,“那個,咱打球兒吧!”
就在這時,台球室門口窸窸窣窣湧進來一群人,伴随一聲響亮幹脆的呼喊:“江樾——”
衆人循聲望去。
吳晉帆帶着一群小弟大搖大擺走進來,停在江樾身前。兩人身高相差無幾,視線平齊。吳晉帆微眯眼,不屑地笑:“來一局?”
陳逸鳴譏笑:“上次還沒輸夠?”
吳晉帆的小弟察覺到話語中的嘲笑,揚起下巴往前走了一步,試圖教訓陳逸鳴。
吳晉帆擺手叫停,“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