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樾一頭霧水。他目視徐晚意扶住樹根，蹲下身。

以為她身體不舒服，慌忙站過去，卻看到徐晚意捂住臉哭個不停。

“徐晚意，你...你怎麼了？”

他手足無措蹲在徐晚意身前，試圖拉開她捂住臉的手。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蛛絲馬迹，徐晚意究竟從何時開始不對勁的，好像是和她走散之後。

“徐晚意，你剛剛是不是吓到了？”

女孩淚如雨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樾蹙眉，托住徐晚意的胳膊将她扶起站好，随後将她攬進懷裡輕拍後背，像哄之前的小女孩一樣哄她。

“沒事沒事，有我在。”

“好了好了，沒事。”

身側道路不斷有車輛呼嘯而過，徐晚意的哭聲漸漸平息，瀕臨虛脫。意識現在姿勢有多不妥，她無地自容。

臉都在江樾面前丢完了。

怎麼會每次哭，他都在呢。

遠處人群傳來的喧嚣随風灌進耳朵，徐晚意故作自然地擡手掙脫身側的手臂，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她低頭，不敢擡眸直視江樾。

“剛剛怎麼了？”

默了默，徐晚意擰巴擡頭。

江樾心跳空了一拍。那雙眼泛着水光，淚珠盈睫，委屈巴巴。

他受不了徐晚意在自己面前哭。

徐晚意吸鼻，避重就輕小聲說：“我找不到你。”

江樾懵了瞬，反應過來内心暗爽，壓抑瘋狂上揚的嘴角，“找不到我？”

她找不到我就哭成這個樣子？

徐晚意“嗯”了聲，語無倫次：“我以為我又被丢下了，不是，我以為你把我丢在那了。”

江樾捕捉到關鍵信息，不确定地問：“什麼？”

徐晚意眨了眨眼，委屈地咬唇複述：“我以為你把我丢那兒了。”

江樾笑出聲：“你是不是傻。”

他怎麼可能。

注意到女孩慘兮兮瞪他，一副又要哭了的模樣，江樾趕緊改口：“我怎麼可能丢下你。”

徐晚意嘟囔：“我怎麼知道。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江樾拉起她的手，指腹摩挲了兩下軟嫩掌心。癢癢的，徐晚意渾身打顫，試圖掙脫，卻被握得更緊。

江樾攥着徐晚意的手放進自己衣兜，将她拉攏圈進懷裡，另隻手摸她的腦袋。

“小意。”

徐晚意内心猛地一震，不再掙紮。她偏頭靠在少年胸膛，聽到了震如擂鼓的心跳聲。

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小意。

“我怎麼可能丢下你。”

“你才是以後别丢下我。”

“剛剛對不起，我隻顧着那個走丢的小孩兒了，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徐晚意無法辨别耳邊的心跳聲到底是誰的，她覺得自己又喘不過氣了。

良久，江樾拉開距離，低頭看她。

徐晚意擡眸，撞進那雙深邃深情的黑眸，心跳漏了兩拍。就在這時，先後響起的電話鈴聲無情戳破四周升騰的粉紅泡泡。

兩人慌忙移開視線，偏過身接電話。

耳邊同時響起交錯的咒罵聲。

“你們人呢？看看現在幾點了！”

“大哥大姐你們到底逛哪兒去了。”

徐晚意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五十五。難怪周圍的人寥寥無幾，大家都轉場去南淯河看煙花了。

她怔怔開口：“來不及了。”

“還有五分鐘，來得及，走！”

徐晚意還沒反應過來，手被少年拉住往前跑。

廣場空曠靜谧，少年牽着女孩在寒冬的夜裡肆意奔跑，兩人跑過聖誕樹，穿過集市，進入小道。

徐晚意擡眸。

少年意氣風發，自信張揚，放緩速度回過頭笑眼看她，“累不累。”

徐晚意恍惚說不。

前方人群異口同聲的倒計時如浪潮湧來。

“四——”

“三——”

“二——”

“一——”

看到南淯河的刹那，天空一聲巨響，數朵煙花在深空綻放，璀璨奪目，照亮整片天。視野下方，河道旁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衆人舉手機，異口同聲呼喊着：“新年快樂！”

徐晚意曲腰，單手撐在膝蓋上，直喘粗氣。

“徐晚意新年快樂——”

少年的嗓音被轟鳴的起哄與煙花聲蓋過。

徐晚意直起腰，扯着嗓子：“你說什麼！？”

江樾笑彎眼，雙手呈喇叭狀放在嘴邊，朝遠處天空的煙花。

“我說，徐晚意，新年快樂——”

徐晚意學他，“江樾，新年快樂——”

兩人偏頭對視，笑容燦爛，眸中映照着煙花一閃一閃。

身前人潮擁擠，煙花璀璨耀眼，可此刻他們眼中隻有彼此。

-

元旦結束回到學校，胡文濤公布了衆人期盼的寒假放假消息。今年過年早，一月底除夕，高三年級一月中開始放假。意味着隻有不到兩周，他們就迎來短暫且珍貴的寒假。

對池佳來說，寒假出遊計劃闆上釘釘，再加上徐晚意也會參與，最後兩周不算煎熬，一晃而過。

放假第二天，是約好一起去青嶺雪山的日子。徐晚意起了大早，吃完早飯，背上昨晚提前收拾好的書包，在陳金花的叮囑下出門。

“圍巾拿了嗎？”

“忘了！”

徐晚意折返回卧室。

椅子上搭着兩條圍巾，藍色和紅色。

她伸手遲遲未落下，猶豫片刻，最終拿走了紅色圍巾。

······

進入一月，天氣愈加寒冷，隻要把雙手暴露在空氣中不到十秒就會凍成冰棍。青嶺雪山氣溫比南城市區低，徐晚意穿得比平時厚，秀麗的黑發披在肩後。

天氣晴朗，在暖陽下步行将近二十分鐘，徐晚意進入地鐵站，刷卡坐上開往南城西站的二号線。時間早，位置多。她找到一處空位，脫下書包，從衣兜裡摸出手機。

一個名為【青嶺雪山小分隊】的微信群，裡面聊得熱火朝天。

-安安：【我出門了！】

-cc：【我也出門了！！打車過來大概二十分鐘】

-HEY：【你們去那麼早幹嘛，我還在吃早飯】

後面是一張配圖，吃的面。

-鳴兒：【？】

-鳴兒：【我剛醒不是約的九點半到高鐵站嗎現在才幾點啊大哥大姐些】

現在是北京時間八點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