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看錯,這不是夢,眼前的人是江樾。
江樾為什麼會來她家,他又是怎麼進來的。徐晚意心中有一百個問号,但她沒力氣問。
她試圖蹭起身,渾身的酸痛感讓她沒辦法動彈,嗓音沙啞道:“你怎麼來了?”
“給你打電話沒接。”江樾探徐晚意額頭溫度,“你發燒了。”
徐晚意忽略後半句話,繼續問:“你怎麼進來的?”
“你家的備用鑰匙。”
徐晚意腦袋轉不動,沒想明白,他怎麼知道備用鑰匙在哪。
“家裡有溫度計和退燒藥嗎?”
“嗯。”
“在哪?”
“電視機下面的櫃子裡。”
注視江樾轉身離開房間,徐晚意還是一頭霧水,她伸手拿過手機,傻住了。
再三确認時間,确實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她居然睡了這麼久。
後來江樾又給她發了好多消息,給她打了好多電話,還有池佳。
她一個也沒接到。
江樾端着水杯進來,徐晚意放下手機,撐着床蹭起身。
他說話冰冷:“溫度計。”
徐晚意倚在床頭,接過體溫計放在腋下。
江樾靠坐着椅子,用勺子攪拌退燒藥,沒說話。
好漫長的五分鐘,徐晚意心想,她感覺江樾好像在生氣,沒有底氣地開口解釋:“...我沒聽見電話在響”
她在解釋為什麼沒接電話。可江樾沒接話,遞過杯子:“退燒藥吃了。”
徐晚意乖乖接過,味覺接觸到苦澀的藥,她皺起眉,不想再喝。
“苦也得喝。”
沒有任何溫度的四個字,就連那雙眼睛也沒有溫度。
徐晚意肯定,江樾生氣了,氣她沒回消息,沒接電話。一鼓作氣,徐晚意将藥灌進肚子,江樾默契接過放在桌上。
又是無盡的沉默。
她理虧,可是生病的人是她,憑什麼要她道歉。不想,不要。
一分一秒都如此煎熬,徐晚意眼神聚焦在被套的蝴蝶結,腦袋一片混亂。
“溫度計。”
江樾像一個沒有溫度的機器人,徐晚意按照指令遞給他。
看清楚溫度計那條線停止的位置後,江樾蹙眉,“三十九度五,徐晚意,你發高燒了,去醫院。”
徐晚意懵圈得很,她躺下死死攥着被子,“我不去,都吃退燒藥了,我不去。”
江樾沉默了,拿出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發消息。
【舅舅,我有個同學發高燒了不想去怎麼辦?】
對方沒回,江樾打開百度,刷了一分鐘,轉身離開。
徐晚意嘴唇張合,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不見他的身影。
他是走了嗎。
三分鐘後,江樾帶着一個盆進來。扯過椅子,把水盆放到椅子上後,他坐在床邊。
徐晚意偏過頭,說話綿軟無力:“你怎麼知道這個毛巾是我的?”
“除了你誰會用這麼幼稚的毛巾。”
徐晚意不再說話,在心底畫了個圈詛咒江樾。居然說她幼稚,他才是幼稚!幼稚鬼!幼稚鬼!
聽到擰毛巾出水的聲音,随後一股涼意貼上額頭,像在沙漠行走的人突然碰到水源。
涼涼的,很舒服。
徐晚意眨了眨眼,眼前的人面無表情,感覺不太妙,她小聲讨好的語氣:“江樾。”
江樾垂眸,那張小臉通紅,眼神撲朔迷離。
“嗯。”
“你在生氣嗎?”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另一根擰幹的毛巾,擦拭着她滾燙的手臂。
“江樾。”
他沒看她。
“嗯。”
“...我不是故意的,我身體不舒服,沒怎麼看手機。”
江樾擦拭完手臂,将她的手放回被子,把毛巾往盆裡輕輕一丢。
水花四處飛濺,濺到徐晚意的心裡,咯噔一下。
他真的生氣了。
“徐晚意。”
“你看到我給你發的消息了嗎?”
“...看到了”
“為什麼不回?”
她想回的,隻是沒來得及,睡着了。
“我...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我給你發了一天的消息,你一個字都沒回我。”
“你能回池佳的消息,就是不能回我的消息是吧?”
“你消失了一整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擔心她是不是出意外了,後來聯系上徐晚意奶奶才放心。
先前那通電話挂斷後,給徐晚意發消息又杳無音信,跟人間蒸發一樣。知道徐晚意一個人在家裡,又生着病,他放不下心,還是趁他爸媽去值班的時候偷偷從家裡溜出來的。
徐晚意像犯了錯的小孩,咬唇不敢說話。
這次确實是她的問題,她沒辦法狡辯。是她沒回消息,是她消失了一整天。
“我們給你發了多少消息,打了多少電話,你知道嗎?”
徐晚意垂眸,不敢看江樾的眼睛,嘟囔着:“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在你心裡真的一點都不重要是嗎?”江樾冷聲。
徐晚意張合着嘴,被冷漠的質問吓到,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你心裡。”
每個字都重重砸進徐晚意心裡,她感覺滾燙的液體從眼眶滑落,霧氣氤氲,模糊了視線。
徐晚意翻了個身背對江樾,捏着被角,淚如泉湧浸濕枕頭。
靜默的房間裡傳來女孩極力壓抑的抽泣聲。
江樾在心底歎了口氣,握住女孩的肩膀,“别哭了。”
他還是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