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睡夢中,有什麼東西忽然搭上徐晚意的大腿,她打了個顫瞬間驚醒,頓覺頭痛欲裂。
等待疼痛褪去後睜開眼,看清天花闆奢靡的水晶燈後蓦地蹭起身,徹底清醒。她正對窗戶,底部有流蘇的歐式窗簾合上了一半,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照進來格外刺眼。
她下意識擡手遮住,環視四周。
完全陌生的環境,裝潢精緻華麗,地毯幾乎鋪遍整個房間,梳妝台,挂衣架,衣帽間。
床頭櫃上有張一家四口的合照,女孩笑容燦爛,是甯蘊。
顯然,這是甯蘊的卧室。
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頭又開始刺痛,徐晚意曲腿捂頭,動靜驚醒了甯蘊。她動了動身子,微眯着眼啞聲:“幹嘛啊小意?”
徐晚意讷讷低頭,看到甯蘊趴在身側。她的另一邊是許茄芯,還沒醒。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們在酒吧唱歌。
然後她哭了。
她們在清吧玩遊戲喝酒。
然後呢。
她和許茄芯一起去了衛生間,回來遇到兩個男生,許茄芯叫上他們一起玩。
然後呢。
然後發生什麼了。
甯蘊清醒了,爬起來坐在床上。
徐晚意啞聲:“我為什麼來你家了?”
“我不知道。”甯蘊亂抓頭發,蓦然想起什麼心底一顫,“誰把我們帶回來的?”
徐晚意呆滞:“不知道。”
兩個人拼湊不出完整的記憶。
甯蘊慌了,四處尋找手機,“我手機呢?”
動靜驚醒許茄芯,她嘤咛一陣,閉眼扯過壓在徐晚意身下的被子,“幹嘛啊——”
徐晚意替許茄芯蓋好被子,仍呆坐在床上,努力回想那段缺失的記憶。
她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完了完了完了——”
徐晚意垂眸。
甯蘊癱坐在地毯上,還穿着那條白色緞面吊帶裙,裙尾縮到大腿根部,那雙腿又白又長。如果不算那頭雜亂的黑發和斑駁沒卸的妝,畫面誘人。
“怎麼了?”
甯蘊舉起手機,崩潰:“我們牽手的照片,我哥評論了一個問号。”
她明明記得分了組,怎會偏偏漏掉她的好哥哥。
看清照片,徐晚意腦袋空白一瞬,“這什麼時候拍的?”
“玩遊戲輸了吧。”甯蘊打開和于耀的聊天框,輸入信息,點擊發送。
-蘊蘊:【昨天你把我們送回來的?】
-于耀:【你不記得了?】
-蘊蘊:【?】
-于耀:【你哥...】
甯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文字,嘴裡嚷嚷“完了完了完了”站起身,找到床上的睡衣,又開始找睡褲。
許茄芯被甯蘊的吵嚷驚醒,她爬起來坐在床上,一副沒睡醒抓了抓頭發,“怎麼了?”
面對兩雙好奇的眼神,甯蘊抓起床尾的小熊圖案睡褲,絕望哀嚎:“我哥把我們帶回來的——”
許茄芯蓦然清醒,試探:“你那個...上次在赫茲門口碰到的哥哥?”
徐晚意看到甯蘊無奈歎氣,扯起嘴角點頭。
她是知道的。上次軍訓結束,甯蘊和許茄芯一起去工體蹦迪,沒想到淩晨兩點在門口碰到了她哥。後果就是,甯蘊蹦迪的事被原封不動轉告給父母,被扣了一個月零花錢。自那之後,甯蘊每次瞧見所剩無幾的餘額,都會在宿舍吐槽她的好哥哥。
原本許茄芯還開玩笑要攻略甯蘊的哥哥,但聽甯蘊添油加醋的吐槽後,已經給甯蘊的哥哥打上了冷血無情、鐵石心腸、毒舌的标簽。
甯蘊崩潰:“我先去洗個澡。”
*
半小時後,三個人洗漱完畢,偷偷摸摸出現在富麗堂皇的客廳。
徐晚意和許茄芯四處打量,她們好像都低估了甯蘊家的有錢程度。
“你哥不在家?”許茄芯收回視線,悄聲問。
甯蘊搖頭,“我不——”
話未說完,一道嚴肅低沉的嗓音從身後響起,“甯蘊。”
叫的明明是甯蘊,徐晚意和許茄芯卻跟着顫了下。
三個人緩緩轉身,甯遠一身黑色運動裝正從樓梯下來,有種矜貴的松弛感。看樣子是準備去運動。
徐晚意首次見到活在甯蘊口中的毒舌哥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和甯蘊有三分像,個子很高,預測一米八五。
甯蘊哽住,瑟瑟發抖打招呼:“哥哥...這是我的室友,徐晚意,許茄芯。”
甯遠走近,冷淡點頭,“你們好。”
許茄芯連忙:“哥哥好哥哥好,我和小意還有點事,得先走了。”
甯蘊心裡咯噔一瞬,不可置信地偏過頭,表情誇張卻無聲說:“不可以。”
她們怎麼能留她一個人抵擋腥風血雨。
從徐晚意身上收回視線,甯遠随口說:“桌上有醒酒湯,先喝點兒再走吧。”
許茄芯想都沒想打算拒絕,卻被甯蘊挽住胳膊。她看過去,甯蘊咬牙切齒微笑着:“對啊,喝點兒醒酒湯再走呗。”
甯遠冷冰冰地看了眼甯蘊,後者自動忽視,拉着許茄芯和徐晚意走向開放式廚房的島台。
阿姨從鍋裡盛出醒酒湯,依次遞給她們。
片刻後,人手一碗醒酒湯在島台旁站成一排,目光同時看向在客廳找東西的男人。
甯蘊捧着碗喝了一口,卻未收回視線,小聲控訴:“許茄芯,你剛剛怎麼可以!!”
許茄芯讪讪笑了下,視線跟随在沙發找東西的男人移動,“上次在赫茲門口碰到你哥,我現在都還能記起他當時的眼神。”回憶起來不由打了個顫,“保不準以為是我把你帶壞了。”
上次的抓包現場曆曆在目,她無法再承受那樣的眼神,像要把她剝層皮。
甯遠在沙發縫找到手表,直起腰,目光與三個站得溜直的人交彙。
看到三個人如出一轍的傻笑,他愣了愣,漫不經心戴上手表,對甯蘊說:“我去跑步了。”
甯蘊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目送甯遠離開,三個人僵硬轉身靠在島台旁。
徐晚意喝了一口碗裡的湯,“所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茄芯愣了愣,難以置信看向徐晚意,扯着嗓子:“你不記得了?!”
聲音大到徐晚意耳朵發甕,她滿頭問号。
甯蘊不由好奇:“咋啦?”
思來想去,估計徐晚意知道後會恨不得挖個洞跳進去,許茄芯選擇隐瞞:“沒什麼沒什麼,就是小意你以後還是盡量少喝酒。”
“嗯。”徐晚意沉吟點頭。
不用許茄芯說,徐晚意已經對自己的酒量了如指掌。她也不想因為喝了一點酒,再出現KTV那樣崩潰痛哭的場景。
······
喝完醒酒湯,甯蘊讓徐晚意和許茄芯在家裡玩會兒,晚上一起回學校。許茄芯以要去昨晚喝酒的清吧取行李箱為由拒絕,和徐晚意一同打車先行離開。
送走兩位室友後,房子蓦然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