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你不唱歌嗎?”範誠文找話。
“我嗓子不舒服。”徐晚意找借口,也不算借口。她最近嗓子一直不舒服,隻不過現在胃更不舒服。
“感冒了嗎?”
“嗯...應該有點吧...”徐晚意胡亂應付,看到屏幕來電顯示,拿外套站起身,“我去接個電話。”
奶奶給她打電話了。
剛開學的那段時間,徐晚意隔天會主動給奶奶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在北城過得很好,不用擔心。但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每次奶奶打過來時她都在剪片子,說不上兩句話,叮囑讓她多穿衣服别感冒後,就會以不打擾她忙為由挂斷電話。
遠離KTV的吵嚷,推開門來到室外,空氣凍得刺骨。
“喂奶奶。”徐晚意站到路邊,把手縮在衣袖裡接起電話。
“嗯...忙完了...挺好的呀...”
風刮過來,徐晚意吸鼻說:“我會注意好身體的,沒感冒,我穿得很多。”
“對,我在外面和同學吃飯。”
每次和奶奶通話的固定話術,關心她有沒有好好吃飯,關心她天冷了記得多添衣服,關心她最近過得怎麼樣。最近身心壓力大,聽到奶奶的關心,心裡莫名泛酸,她撒嬌:“奶奶,我想你了。”
想奶奶做的飯,想奶奶的肩膀,想奶奶的一切。
“晚意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聯想到最近的艱辛,徐晚意眼眶泛涼,不想讓奶奶擔心選擇隐瞞:“還好呀。”
她真的,很累很累,累到喘不過氣,身心俱疲。她沒讓任何人察覺,熬夜剪片子時崩潰過好幾次。熬夜,望不到盡頭的熬夜。擔心作品質量,擔心無法按時交作業。因為想做到最好,她一個人扛下整組的壓力。
“晚意再忙也得顧着身體,記得好好吃飯,有什麼事和奶奶講,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
徐晚意聲音有些哽咽,“嗯。”
對方沉默半晌,忽然欲言又止:“小意,你爸爸在旁邊,要不要說兩句?”
徐晚意心底顫了下,慌忙找借口挂斷電話。
她一動不動站在風口吹了會兒風,腦袋開始眩暈,四肢愈加沉重乏力。回過神來,徐晚意給李樂怡發消息,說她身體不舒服要先回學校,問要不要一起走。
-李樂怡:【我這裡暫時走不開 你先回吧注意安全】
在路旁等車過來的間隙,徐晚意心裡莫名煩悶,抽了支煙。上車後,車内暖氣十足,徐晚意越發喘不過氣,把窗戶開了一條縫,任由冷風灌進車廂。
半小時後,徐晚意在學校門口下車。走回宿舍的這段路平時隻需要十分鐘,今晚卻花了二十分鐘。她的身體在冒冷汗,頭很昏,胃有種灼燒感。怕自己在外面暈過去,在寒風中加快步伐,終于走到了宿舍樓。
反胃感越來越強。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擰開宿舍門。
宿舍隻有甯蘊一個人,正在和媽媽開視頻。因為甯遠在附近吃飯,甯蘊的母親想讓她跟着一塊回家,甯蘊拒絕:“媽媽我不想出去太冷了,而且明天早上我和夢夢有約了。”
察覺到開門動靜,甯蘊轉過頭:“小意你回——”
還沒說完話,就看到徐晚意徑直沖到陽台,撐在水池旁嘔吐起來。
心裡咯噔一瞬,甯蘊連忙跟到陽台,擔心道:“小意你沒事吧?”
徐晚意胃在翻湧,卻無法吐出東西,一直幹嘔。她擰開水龍頭,捧水涮嘴後,朝甯蘊無力搖頭。
看清徐晚意蒼白毫無血色的臉,甯蘊驚呼:“小意你臉色好差!”
徐晚意踉跄回到自己位置坐下,虛脫般趴在桌上捂住胸口。
“你哪裡不舒服啊?”甯蘊曲腰湊近。
“胃...好痛...”徐晚意沒力氣說話,額頭直冒冷汗,胃部的絞痛感讓她喘不過氣。
“我們去醫院吧!”甯蘊試圖扶着徐晚意起身,可徐晚意卻癱軟成一片。
“痛...”疼痛緻使她無法出聲,表情愈加痛苦。
“算了,我叫我哥過來。”
*
醫院住院部,夜裡靜悄,病房内亮着一盞燈。
徐晚意失去意識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點滴。她的臉仍舊蒼白,嘴唇無血色,虛弱憔悴,有種美感的慘。
甯蘊擦拭徐晚意額頭的細汗,把紙巾丢進垃圾桶,回頭看向甯遠,輕聲說:“哥哥你先回去吧。”
甯遠:“你呢?”
“我在這陪着,等小意醒了再說。”甯蘊頓了頓,“小意她沒有親人在北城...”
孤身在外地上學,最棘手的事就是生病沒人照顧。她作為徐晚意的室友,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在醫院。
“好。有什麼事你和我打電話。”
送甯遠離開,甯蘊重新回到病房在病床旁坐下。确認這瓶液體還有半瓶輸完後,她摸出手機看時間,十一點半。
打開和李夢的聊天框,甯蘊編輯消息:【夢夢 我現在在醫院我們改天再吃飯吧】
正要放下手機沒想到對方給她打來電話,甯蘊輕手輕腳離開病房,接通,耳旁傳來驚呼:“你生病了??!”
甯蘊靠在牆邊,“不是我,是小意。”
“徐晚意嗎?”
李夢宿舍,四人寝,每個人都在挑燈夜戰寫明天要交的論文。聽到“徐晚意”三個字,于安然下意識停止敲字,尖起耳朵聽。
甯蘊:“嗯,腸胃炎,有點低燒,差點脫水了。”
李夢:“怎麼會這樣啊——”
甯蘊歎氣,轉述從醫生那得知的話:“她這段時間太忙了經常熬大夜,抵抗力下降,估計又受了涼。”
“天呐...那現在是你陪着嗎?”
甯蘊嗯了聲。兩人又閑聊了幾句,互相叮囑注意身體後,挂斷電話。
看到李夢放下手機,猶豫半晌,于安然還是明知故問:“怎麼了?”
“蘊蘊的那個室友徐晚意,生病了。”李夢歎氣:“腸胃炎低燒,差點脫水,現在躺在醫院。”
于安然内心一震,“那沒什麼事吧...?”
“不知道,蘊蘊想到她在北城非親非故,現在在醫院陪着。”
于安然自言自語:“有人陪就好。”
誰在北城不是非親非故呢,她于安然生了病也得一個人在醫院扛着。
寝室恢複沉寂,衆人繼續埋頭苦寫論文。于安然翻閱知網文獻,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心裡莫名煩躁。草草看完兩篇文獻後,她放棄掙紮,拿起手機,打開和江樾的對話框。
自從和甯蘊成為微信好友後,她偶爾會把甯蘊朋友圈關于徐晚意的蛛絲馬迹分享給江樾。不是她主動想這樣做,而是江樾求她的。
上次的消息還停留在她轉發甯蘊分享在朋友圈的徐晚意。
要不要說呢...哎真煩人...
上次對徐晚意說完那些狠話,于安然回到宿舍就開始後悔,她被徐晚意氣得沖昏頭腦才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徐晚意不是那樣的人,本身就愛把事情憋在心裡,分明是經曆了什麼。
不想說,但又覺得應該說,腦海中總是閃現徐晚意虛弱可憐的樣子。
糾結半天,甯蘊敲字:【徐晚意生病了】
對方沒回,甯蘊繼續看文獻。五分鐘後,手機屏亮起。
江樾:【?怎麼了】
甯蘊:【從我室友那聽說的,腸胃炎低燒】
怎麼覺得她像個間諜在轉告徐晚意的消息。
未曾料想對方直接打來電話,于安然連忙挂斷:【?大哥要不看看幾點了】
消息框沉寂半晌。
此時此刻,江樾坐在書桌前抓耳撓腮,如熱鍋上的螞蟻,他點開購票軟件查看明天飛北城的機票。
返回對話框,他問:【幫我問問在哪個醫院】
于安然連發N條消息:
【?】
【???】
【什麼意思?】
【????】
【不要告訴我是我想的那樣】
【江樾你沒事吧????】
【你别忘了你爸明天生日】
【而且你現在是個高中生】
面對于安然的連環消息轟炸,江樾内心很平靜,敲下一個字。
【嗯】
高中生又如何,沒有人規定高中生就不可以坐飛機,就不可以去北城。
他又不是沒錢。
得知徐晚意生病,一想到她之前生病時可憐兮兮的模樣,恨不得立刻閃現到她身邊。
他隻是很想見她,瘋狂想見她,想她想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