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樾消失了整整半天。
這是和好後從未有過的情況。不管他多忙都會提前抽出時間和她說一聲，避免她擔心。
但今天自從中午吃飯聯系後，再無音訊。
徐晚意告訴自己，也許是在忙，也許是在出警，也許是有其他的事，看不了手機。
她為他找好一切理由，擺脫心不在焉的情緒，在九點下班後抵達仁和派出所附近。
不敢貿然進去，而是找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館，等待江樾回消息的同時，等待他十點下班。
一小時一晃而過，咖啡店閉店打烊，她提起設備箱離開，順着街道走到仁和派出所附近的長椅坐下。
路邊幾輛車呼嘯而過，留下一陣悶熱的風。五月的天氣悶熱，但還未到無法忍受的境界。
徐晚意百無聊賴坐着看手機，還是沒等到對方回消息。她點燃一根煙，擡頭四處觀察。
街道斜對面的一家商鋪門口置放着小桌，幾個人坐在小凳上吃燒烤喝啤酒，談笑風生，悠閑自在。
一隻流浪貓四處奔走，東聞西聞，停在垃圾桶側覓食。
一對老年夫婦手挽手，正在散步，歲月靜好。
兩三個喝醉酒的男人在嬉笑打鬧，并未做出失格的事情，路過斜對面的那家店，還和他們有說有笑。
徐晚意吐了口煙，收回視線看手機。
“你别跑那麼快！小心摔倒！”
聽到叫吼，徐晚意下意識擡起頭尋找聲音來源。
在她的右手方，兩個穿着校服的人迎面走來。女孩紮着高高的馬尾辮走在前，少年漫不經心走在後。
女孩喘粗氣轉過身，“誰讓你走這麼慢！再晚一點我媽該打電話給我了！”
少年笑起來很陽光，兩三步跑過來拉住女孩的手，“等等我不行嗎？”
兩人路過長凳，從徐晚意身後走過。
“不好，你走得太慢了！”
“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不行嗎？”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還有作業沒寫完。”
女孩表面拒絕，卻帶着一股羞怯感。
徐晚意偏過頭。
昏黃的路燈下，兩人背着書包緩慢前行，少年伸手提起女孩的書包，為她減輕負擔。
高中記憶蓦然湧入腦海，她仿若看到了曾經的她和他，似乎也是這樣。恍惚間，徐晚意歎氣。高中生活仿若近在昨日，可她已經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大人。
“啪”一聲，徐晚意掌心徑直拍向小腿，松手，帶血的蚊子屍體靜置在掌心。今天她穿的體恤和白色長裙，不知不覺間，露出的肌膚已被蚊子叮咬出痕迹。
将煙掐滅擲入一側的垃圾桶，站起來随便走了走，又坐下拍死了三隻蚊子後，徐晚意耐心耗盡。她打開無人回複的消息對話框，發送：【江樾我讨厭你】
幾乎是同時，對方打來電話。
徐晚意接起沒說話，沉默須臾後，耳旁傳來對方試探的嗓音：“小意？”
“嗯。”
“下班了嗎？”
“早就下了。”
“回家了嗎？”
“回了。”
“那你好好休息。”
徐晚意：“？”
“我這邊還有點事，不能去找你了。”
莫名覺得委屈，徐晚意嬌嗔：“江樾，我讨厭你。”
男人的聲音溫柔似水：“讨厭我什麼？”
徐晚意吸鼻，轉移話題：“你下班了嗎？”
“沒有。”
“什麼時候下班？”
“估計還有一會兒。”男人頓了頓，“你要睡覺了？”
徐晚意沉默。他好像沒有主動說為何今天消失了大半天的意思，但她也不想主動問。最終還是拗不過心底的好奇。
良久沒聲音，對方再次開口：“小意？”
“你今天幹嘛去了。”
“就忙着出警啊。”
“沒了？”
“沒了啊。”
徐晚意再次沉默。以往他出警，都不會消失這麼久。
察覺聽筒傳出的車流聲，江樾問：“你在外面？”
徐晚意正要回答，一道聲音将她打斷：“小妹，你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啊？”
先前喝醉酒的幾個男人站在身前，身上酒味濃厚難聞，徐晚意蹙眉皺鼻，語氣冰冷：“有事？”
她收回覺得他們并未做出失格的想法。
“加個微信行不行？”其中一個男人色眯眯看她。
徐晚意汗毛豎起，強忍住心頭的惡心，提起設備箱，準備遠離這群人。
“小意，你在哪？”
她握手機垂在身側，并未聽見江樾叫她。
“诶别走啊，加個微信嗎？多少錢一晚上？我給你兩倍。”
徐晚意難以置信擡眸，明知故問：“什麼意思？”
男人笑眯眼，臉上的肉擠在一塊看着惡心，也說出讓人惡心的話。
“徐晚意你在哪？！”
“徐晚意？！”
“大晚上在外面不就是在等我們嗎？”
“有病就去醫院。”徐晚意沒耐心與他們糾纏，徑直繞過，卻被握住手腕。
徐晚意渾身顫了下，掙紮着慌忙道：“你松手！信不信我叫人了！”
她用力甩開男人的手，隻覺被觸碰到的肌膚有種灼燒感，泛惡心。
“诶你脾氣别這麼大撒，我們有話好好說。”男人踉跄身體，站不穩。
徐晚意試圖離開，卻被幾個男人堵住。她左右觀察，街道空無一人，先前斜對面的商鋪門口坐着的人不見蹤迹。
心裡騰起不好的預感。她垂眸看到手裡握住的手機，蓦然清醒過來。
“小意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江樾我在——！”門口。
手機被抽走，注視男人摁下挂斷鍵，徐晚意一顆心沉到谷底。
仁和派出所就在前面不遠處，她不信，他們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違法的事情。
“妹兒，加個微信就讓你走，行不行？”男人操作手機，打開她的微信，來一個電話掐一個。
從前看過的社會新聞蓦然湧入腦海，徐晚意不再吭聲，摁住心底的恐慌，伸手接過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