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中的那顆心髒，每時每刻都在跳動，卻不是時時都能感受到——宛如被困在牢籠裡的困獸，不安地撞擊肋骨的感覺。

玖國和明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發生了什麼事。

大腦開啟保護措施，不願再想，緊握着的拳頭卻因指節用力而微微泛白。

隻能盡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靜，咽下嘴裡的苦澀，佯裝自然地詢問：“穿着合身嗎？”

大腦尖叫着：不要再說了。

他語氣緩和道：“明天出去逛街怎麼樣？順便買點衣服。”

幾乎在心裡癫狂地嘶吼：别再說了！住口！

秉持現實主義态度的人，直面現實殘酷的同時，又不甘被命運完全擺布，奮力掙紮着，很多次失敗了……直至遇見明珠。

闵允其恨他自己太會幻想，時而理智，時而沉浸在幻覺中，白天醒着，卻和做夢一樣。

玖國，他是什麼意思？

怪不得前些天心情那麼好……算了，告誡自己，差不多也該醒醒了，到現在裝傻還有用嗎？玖國不懂事，闵允其，你也不懂事嗎？

明珠似乎有些疑惑，“……明天嗎？你明天有空？”

他的要求，她很少拒絕過。

“可以啊，就出去看看好了，衣服确實不是很合身，主要是舒适吧。。”

舒适……？算了。

不知道對自己說了多少個算了，明珠去做自己的事以後，馬上動身去公司找玖國。

很久沒有這麼沖動，到公司以後，有點不知道怎麼辦，鋪墊着問太沒氣勢，直接問又有些奇怪。

“哥，你也來了。”

“嗯。”

“心情不好嗎？”

“對。”

沒帶包，沒帶設備，什麼都沒有，雕塑一樣冷冰冰地站在這裡。

田玖國看了他幾眼，問：“……找我嗎？”

“對，因為明珠。”開了頭以後，沒有那麼難說出口，把人帶到工作室，那裡更安全。“你知道，現在是最關鍵的時期吧。”

田玖國點點頭：“知道啊。”

“……那為什麼還要這樣？對明珠。”

“我做什麼了嗎？”在越來越冰冷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好啦，根本不會影響舞台的，哥你前幾天不是還誇我狀态不錯嗎？安心安心。”

“那明珠呢？你喜歡她，把她當做暧昧對象？對她公平嗎？”

“原來是說這個啊。”田玖國突然笑了，笑起來的模樣和幾年前沒多大變化，讓闵允其忽地一愣，這小子……他還很小呢。

“玩玩的态度，就不要給明珠錯誤的暗示。明珠和我們，從根本上就是不一樣的，懂嗎？”

“不太懂。”

闵允其深吸一口氣，“她不是人，不清楚嗎？”

“然後呢？”

“你們之間，壽命就是不一樣的……思維不一樣，通通不一樣，她隻要健康快樂就好了，你不這樣想嗎？人的穩定性有多差，你不知道嗎？”

“壽命？”田玖國反問：“哥你知道什麼？”

“不知道，但她是博美犬，别跟我說你沒了解過。”

“哦……”

“沒有和你開玩笑，自己多想想吧，怎樣的關系對明珠而言更好，如果非要戀愛，實在忍不住……”

——去找别人。

心中濃郁的背德感噴湧而出，怎麼會這樣想呢？隻是說，比起明珠，玖國他不如去和别的女生談戀愛，比極差的選擇更好一些的選擇……這是錯誤的，不能教導給他。

闵允其頓了頓，“算了，不要把精力浪費上沒必要的事上面，明珠……是特殊的家人。”

“我是沒哥你想的那麼多，她又不是普通狗，為什麼要設想這麼悲觀的結局？何況……”就算明珠隻能活十年，也沒有關系啊？和談戀愛有沖突嗎？這幾句話被咽回肚子，發現闵允其難看的神色，沒有說出口。

卻仿佛被猜到了，“那以後要怎麼辦？你讓明珠怎麼辦？身體衰老遲緩，看着你仍然算年輕、有力，這是你想讓她承受的嗎？天天都在猜測和恐慌之中？”

田玖國抿抿發幹的嘴，“可是，明珠不一定會那樣想。”

反而……

“哥，是你不敢吧。”

“你自己害怕的事，認為明珠也會害怕，就像你說的那樣去想好了……意思是，我要等到明珠十年後看她有沒有衰老再根據她的衰老程度來表白嗎？要是十年過去她都沒什麼變化呢？我覺得很大可能沒變化哦，妖精嘛，到時候情況就反過來了……那你到時候是不是還要來告誡我，為了不讓明珠因為我死的太早而傷心，就幹脆不要開始，不要告白，去喜歡别人？ ”

話裡假設能成功，自信的意味太重，闵允其無語的抽了抽嘴，你又怎麼知道明珠會答應你？很想說：對，真了解，我正想要告誡你這麼做呢。

說了一大串，田玖國低着頭，喘了兩下，又問：“哥，你是認為我不應該喜歡一個不該喜歡的對象嗎？還是說，你不想讓别人喜歡明珠，因為你也……”

“你在故意刺激我嗎？”

“我沒有啊，我看哥你想談這個話題，就和你談談而已……”

怎樣才能克制住心底的怒火呢？

從心底最柔軟又最脆弱之處滋生，宛如藤蔓般纏繞蔓延，絞住自己。

“你該想想，自己幾歲，應該為團隊做出什麼。”

“我喜歡明珠。”

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坦然？

“你又能有多少喜歡？是真的喜歡嗎？想過這些？僅憑看到一次明珠的人形，就喜歡？”

“哥……”飄入耳朵的聲音，眼睛看到的畫面，什麼啊，玖國他居然在無奈嗎？“哥，我說了，我是沒你想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