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低聲說道:“召喚您的時候,我幾乎耗盡了全部魔力,恐怕現在……”
“廢物!”瘟疫法師怒斥一聲,随即伸出枯槁的手掌,按在陳的額頭上。
一股不可見的黑暗湧入陳的體内,瘟疫之力與他的聖能劇烈沖突,僅僅幾秒鐘,他的皮膚便開始潰爛,散發出濃烈的腐臭氣息。然而,瘟疫法師的死亡脈沖迅速治療了他,新生的血肉如野草般瘋長,将腐爛的傷口填滿,使他的身體變得坑窪不平,仿佛被反複撕裂又重新拼接過一般。
“……謝謝。”陳低聲說道。
“神力恩澤!”
陳高舉法杖,天空驟然裂開一道深邃的裂縫。
一隻巨大的藍色惡魔之手從裂縫中探出,随後,一個恐怖的頭顱緩緩鑽了出來——那怪物的上唇裂開并向上延伸,幾乎将整張臉分成了兩半,猙獰的牙齒一直排布至頭頂,熒黃色的眼珠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恐懼。
它緩緩踏出裂縫,膜翅張開,強壯的身軀散發着邪惡而扭曲的能量,仿佛向整個物質位面宣告:它才是降臨的夢魇。
“巴拉那,好久不見。”瘟疫法師羅坦德吉利微微一笑,“第一次來到物質位面,感覺如何?”
“羅坦德吉利,你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老樣子。”巴拉那的聲音低沉嘶啞,如同詛咒一般在空氣中回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這就是物質位面?嗯……味道不錯。”
與此同時,赫萊爾的意識漂浮在一片虛無之中。
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他甚至無法感知自己的存在。他試圖呼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無數畫面在他的眼前閃爍。
他看到了一個與虛無無異的地方,兩個男人站在其中。
他曾在模糊的夢境中見過他們,但這次,他終于看得無比清晰——他們并未開口,卻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交流,那不是語言,而是一種超越語言的精神對話。
黑衣男子厭倦了亘古不變的孤寂,他伸出手,輕輕一揮。
白衣男子怔怔地看着他,目光複雜,最終,他輕輕點頭。
然後——
奇點爆炸。
無數光點如流星般灑落,空間因此誕生,碎片化作無數星辰,被無形的障壁分隔開,七大位面由此形成。
“需要規則與約束。”
黑衣男子低聲說道,他閉上雙眼,沉思片刻。
原始位面中出現了第一個生靈。
那是——上古巨神。
赫萊爾看到,巨神總是坐在深淵的邊緣,靜靜地凝視遠方。他的思維擴散開來,不知經曆了多少個紀元。某一天,他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向深淵墜落。
黑衣男子倒吸一口涼氣,而白衣男子仍舊沉默地注視着。
片刻後,巨神自深淵騰空而起。
他伸出手,分裂出四團熾熱的光輝。
“時間在此誕生。”
他的聲音低沉且威嚴。
“将四大法則賦予爾等——電荷、混沌、光明、引力。”
四團光點幻化成不同形态,迅速飛向七大位面的各個角落。
黑衣男子輕輕一笑,似乎很滿意。
而白衣男子終于開口了。
“時間……有趣。”
黑衣男子看向他,目光中帶着一絲戲谑:“上古巨神自封為神,那麼,我們算什麼?”
白衣男子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你是創世神。”
“而我……”
他輕輕阖上雙眼。
“是見證者。”
漫長的歲月在赫萊爾的視界裡飛速旋轉,仿佛整個宇宙的曆史都在他眼前重演。七大位面的誕生,物質位面上生命的繁衍,文明的崛起與隕落,無數次毀滅與重生交織成璀璨而殘酷的畫卷。
黑衣男子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目光深邃。他被物質位面的生命深深吸引,尤其是人類,他們的誕生,他們的喜悅,他們的悲痛,他們的掙紮,都讓他感到困惑。
當第一位母親為夭折的孩子流淚時,黑衣男子的聲音第一次響起:“這是什麼?”
白衣男子同樣望向那一幕,眼神平靜:“我不知道。他們為何誕生,為何死亡,又為何明知結局不可更改,卻仍舊奮力度過每一天?”
畫面再次變幻,鮮血淹沒大地。
黑衣男子目睹戰争、殺戮、貪婪、背叛的輪回,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七度地獄的惡魔們發現了位面裂隙,入侵物質位面,瘋狂屠戮。而靈魂的哀嚎吸引來了奈文摩爾——影魔,他從精神位面降臨,貪婪地收割着生者與死者的靈魂。
流沙庭院之外,無數痛苦的呐喊回蕩。
“神啊,為什麼抛棄我們?”
“為什麼讓惡魔蹂躏你的子民?”
“既然生來便注定毀滅,我們又為何存在?”
黑衣男子憤怒地揮手,想要收回散落的碎片,讓萬物回歸永恒的靜止。
“區區凡人,豈敢質問造物主!”他憤怒地說道。
然而,白衣男子擋在他面前,眼裡閃爍着微光。
“神憐世人。”
他輕輕地說道。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流星,墜入原始位面,帶走了光之法則。
赫萊爾看到,在人類最絕望的時候,一位白發老人降臨了。
他點燃了第一盞光明之火,以凡人的身軀斬殺惡魔,将他們重新驅逐回地獄。
他的名字已被時間埋沒,無人記得他的身份,甚至無人知曉他是否真的存在。
但光明教廷由此誕生。
畫面再度流轉,赫萊爾看到無數神廟在大陸上建立又坍塌。信仰如潮水般變遷,而真正的神明早已沉默不語。
直到瘟疫法師羅坦德吉利出現,位面裂隙再度被撕開,惡魔重返物質位面。
黑衣男子終于再度開口。
“他們為何要制造痛苦?”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殺戮、貪欲、欺壓……這不是我想要的。”
白衣男子沒有說話。
他伸出雙手,輕輕按住黑衣男子的額頭,将新的畫面傳遞給他。
紅日初升,一聲嬰兒的啼哭劃破晨曦。
女子疲憊地躺在床上,望着襁褓中的嬰兒,淚水滑落臉頰,嘴角卻帶着笑意,身旁的男人則溫柔地為她擦去汗和淚。